太庙那声钟响完，我耳朵还嗡着，萧临渊已经迈步下台。阿尔法翅膀收了一半，金光还没彻底灭，但已经不动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一挥手，我们就跟着走。
回宫路上谁都没吭声。福安低着头在前面带路，袖子揣得严实。我知道他兜里那瓶香水还在——林妙给的“特调款”，闻着没味，能让贝塔锁死目标信号。
一进内殿，我就把门关了。
林妙正蹲在地上摆弄一个巴掌大的银盒子，手指飞快敲着上面的小按钮。她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别站着了，人都要来了。”
“谁？”萧临渊问。
“还能有谁。”她嘴角一扬，“等着看戏的那两个老狐狸。”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三排小瓶子，排得整整齐齐。中间那排贴着红纸条，写着“一号”“二号”。
“这是？”
“给他们准备的伴手礼。”她拿起一瓶晃了晃，“无色无味，沾上之后心跳加快、鼻尖发痒，还会不自觉往潮湿地方走——正好跟海底基地的空气湿度匹配。”
贝塔从她肩膀蹦下来，尾巴一甩：“主人昨晚通宵调的，加了点‘神经信标剂’，比狗鼻子还好使。”
我皱眉：“万一他们不接呢？”
“会接。”林妙笑出一口小白牙，“我还让福安带了巧克力。”
“巧克力？”
“对啊。”她眨眨眼，“你忘了？上次镇国公看见我吃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周太师更绝，偷偷问我哪来的。这玩意儿在这儿可是稀罕物，甜到心尖上。”
她把瓶子塞进福安手里：“记住，说是陛下赏的，安抚老臣情绪用的。态度要诚恳，话要说得软。”
福安低头应下，转身要走。
“等等。”萧临渊突然开口，“别急着送。等朝会上他们先碰过面再说。”
林妙点头：“聪明。让他们自己先串一遍词，咱们再递梯子。”
天刚亮，太极殿就聚满了人。
我站在偏殿帘子后，眼前浮着一块半透明的屏。那是贝塔的眼球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角度歪得像个偷窥狂。
镇国公站左边，周太师站右边，两人隔得远，可眼神一直在撞。
林妙蹲在我旁边啃苹果：“等会儿要是他们突然握手言和，你就知道事情成了。”
话音刚落，福安端着托盘进来，脚步慢悠悠的，像散步。
他先走到镇国公面前，躬身：“国公大人连日操劳，陛下特赐安神香露一瓶，助您宁心静气。”
镇国公愣了一下，看着那瓶子，没伸手。
福安也不催，就举着。
几息之后，镇国公才接过，指尖有点抖。
接着福安又去了周太师那儿，同样一套话。
周太师倒是爽快接了，还说了句“陛下仁厚”。
可就在他道谢的时候，鼻子忽然抽了两下。
他停住。
眉头皱起来。
然后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有股海腥味？”
我听见这句话，差点笑出声。
林妙一把捂住我的嘴。
屏上画面一转，镇国公也动了。他抬手摸了摸鼻侧，眼神飘向周太师，嘴唇微动，像是在打暗号。
不到半柱香时间，周太师突然咳嗽起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镇国公立刻冲上去扶住他。
两人靠得很近，声音压得极低。
“是不是地窖的事……”镇国公说。
“香有问题！”周太师咬牙，“她知道了！”
“别慌。”镇国公扫了眼四周，“先走，去老地方。”
他们互相搀着，走得急，连笏板掉了都没捡。
我扭头看林妙：“成了？”
她咬了一口苹果：“当然。现在就看福安能不能把甜点送到位。”
福安果然机灵。
他抱着食盒在宫道拐角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看见两人影子晃过来。
他迎上去，满脸担忧：“两位大人脸色不好，要不要歇会儿？这儿有陛下刚赏的巧克力，吃了提神。”
镇国公摆手：“不用。”
周太师却盯着那盒子：“刚才那阵晕，像是缺了糖。给我一块吧。”
福安打开盒盖。
一股甜香散出来。
镇国公本来要走，脚步却顿了一下。
周太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闭眼嚼了两下，忽然睁眼：“这味道……能压住那股腥气。”
镇国公呼吸重了几分。
福安趁机说：“陛下还说，多吃点，夜里睡得香。”
两人没再推辞，各拿了一小包，匆匆走了。
他们一路往西，穿过废弃花园，最后停在一口枯井前。
镇国公左右看了看，掀开石板。
下面是一截石阶，黑漆漆的，往下延伸。
贝塔早放出一个小虫子似的探针，贴着墙根爬下去了。
我在偏殿看着屏幕，心跳加快。
“通了。”林妙指着画面，“这条道直通海岸岩洞，再往前就是水下隧道。”
“他们这是要去启动星盘？”
“不是启动。”她摇头，“是确认我们有没有发现。这种人，越怕越要亲自去看一眼。”
萧临渊这时走进来，披着外袍，头发还没束好。
“人进了？”
林妙指屏：“刚下去。贝塔的探针跟着呢，画面稳定。”
萧临渊走到屏前，盯着那幽深台阶看了几秒：“通道多久能炸？”
“现在就能。”林妙说，“但我建议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把底牌全掏出来。”她笑，“反正路已经找到了，不怕他们飞了。”
萧临渊沉默片刻，点头：“那就等。”
我们三个人守在屏前，谁也没动。
外面天光渐亮，殿内却安静得能听见贝塔散热扇的嗡嗡声。
突然，林妙坐直了。
“来了。”
屏幕上，镇国公和周太师走到底层密室。墙上有个青铜星盘，正在缓慢转动。
周太师伸手摸了摸边缘，低声说：“昨晚它自己启动过一次，会不会已经被动了？”
镇国公冷笑：“不可能。入口只有我们知道。而且昨夜钟响，说明一切照旧。”
“可那香水……”
“不过是安神的。”镇国公打断他，“大惊小怪。”
他走到星盘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符，按进凹槽。
星盘转得更快了。
一道蓝光射向天花板，投出一片星图。
和阿尔法截获的那一模一样。
林妙轻声说：“他们在校准坐标。”
萧临渊盯着那道光，眼神冷了下来。
“等他们离开，封井。”
“不留活口？”
“留。”她说，“但要把路记清楚。下次，我们亲自走一趟。”
林妙咧嘴一笑：“明白。这叫请君入瓮。”
她转头喊：“贝塔！录完没有？”
“录完了！”贝塔翘着尾巴，“连他们放了个闷屁我都存了！”
“删掉那段。”林妙翻白眼。
“凭什么？那可是重要生理数据！”
“闭嘴。”萧临渊淡淡一句。
贝塔立马缩脖子：“遵命，女帝陛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
福安回来了。
他轻轻推开门，点头：“他们都进去了，我没跟太近，但在井边留了香灰。”
“干得漂亮。”林妙从空间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奖励。”
福安接过，没吃，小心收进袖袋。
“辛苦了。”萧临渊说，“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事。”
福安退下后，林妙伸个懒腰：“下一步咋办？”
“等。”萧临渊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等他们觉得安全了，自然会联系北漠的人。”
“那要是他们改路线呢？”
“不会。”林妙笃定，“人都这样，一旦认定某个办法管用，就会一直用，直到塌了为止。”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而且咱们还有巧克力当诱饵。下次我做个夹心的，加点迷药。”
“不行。”萧临渊回头，“不能出人命。”
“知道啦。”林妙吐舌头，“我就吓唬吓唬你。”
她走到屏前，把画面定格在星盘启动瞬间。
“你说，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反向追踪了？”
萧临渊没回答。
她只说了一句：“该准备钦天监的新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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