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石桌上已摆好了茶具,英磊刚沏的新茶冒着热气,碧色的茶汤在青瓷杯里漾着细碎的光,茶香混着院子里初绽的桃花香,清冽宜人。叶冰瑶挨着离仑坐下,手里的藤条被她随手靠在廊柱上,竹青色的藤身映着阳光,倒也没再提找朱厌算账的事,只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眼底漾开几分舒展。
“还是阿离泡的茶合口味,”她咂咂嘴,目光扫过一旁坐立不安的朱厌,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比某些人强,当年在大荒煮茶,能把粗陶水壶烧穿底,还梗着脖子说自己是‘隐世茶道高手’,现在想想都可笑。”
朱厌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柴火太旺了!再说我现在不也学会煮姜汤了?上次你在仙山念叨我,我还特意喝了两大碗,驱寒效果好得很!”
“哟,出息了,”叶冰瑶挑眉,指尖敲了敲桌面,“那下次我来,你给我煮碗试试?要是敢放太多姜,辣得人嗓子眼冒火,看我不用藤条抽你。”
离仑在一旁笑着打圆场,给叶冰瑶续上茶:“他现在煮得确实不错,前几日孩子们淋了春雨受凉,喝了他煮的姜汤,发了身汗,第二天就蹦蹦跳跳的了。”他话锋一转,“姐姐这次来,打算住多久?”
“住到你们后院的桃苗开花,”叶冰瑶望着后院新栽的桃苗,嫩绿的芽苞已微微舒展,眼里带了笑意,“正好看看安世的剑法进境如何,再尝尝英磊的新菜式,听柳月说,他现在厨艺比当年在仙山时厉害多了,连朱厌都得看他脸色讨吃食。”
英磊刚端着一碟桂花糕过来,闻言笑得腼腆:“阿娘想吃什么,我都能做。昨天刚摘了新桃花酿了酒,等您走的时候带几坛回去,配着仙山的海鱼干正好。”
“这还差不多,”叶冰瑶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清甜,“没白疼你,比某些忘恩负义的强。”说着眼尾扫了朱厌一眼。
正说着,叶安世从禅房出来,手里握着紫渊剑,剑鞘上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他走到叶冰瑶面前,规规矩矩行礼:“姑姑。”
“哎,”叶冰瑶拉他到身边坐下,仔细打量着,指尖拂过他的肩头,“果然长这么高了,比六年前壮实多了,肩也宽了。来,让姑姑看看你的剑法,听说紫渊剑和我的紫月鞭同出一块紫霄石,定要好好瞧瞧这同源的灵性。”
叶安世点头,走到院子中央,拔剑出鞘。紫渊剑嗡鸣一声,银光乍现,映得他眼底也亮了几分。他起势沉稳,剑招凌厉中带着灵动,时而如清风拂柳,剑势轻缓却暗藏劲力;时而如惊雷破空,剑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花瓣。这正是他六年在寒水寺,经朱厌、离仑与众位师叔指点,融合各家所长的剑法。紫渊剑灵化作银甲小人在空中盘旋,与剑招相呼应,引得孩子们阵阵喝彩。
叶冰瑶看得认真,等他收势归鞘,才拍手道:“好!有你爹爹当年的影子,沉稳中带着锐气,比朱厌那野路子强多了。”她转头看向朱厌,挑眉道:“这是你教的?没藏私?”
“我教的能差吗?”朱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结合大荒剑法改的,比原来的招式利落三成,厉害多了。”
“是是是,你厉害,”叶冰瑶敷衍着,转头对叶安世道,“下次姑姑教你几套鞭法里的变招,能和你的剑法配合,刚柔相济,更厉害。”
叶安世眼睛一亮,认真点头:“谢谢姑姑。”
孟瑶和薛洋凑过来,孟瑶手里拿着刚抄的字笺:“姑姑,您看我写的字好不好?先生说我比上次工整了。”薛洋则献宝似的递上一块自己刻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只老虎:“我刻的小老虎,给您玩,比魏无羡画的像多了。”
叶冰瑶一一接过,夸了孟瑶字写得笔锋稳健,又笑着捏了捏薛洋的脸:“这老虎刻得跟你一样,透着股机灵劲儿,就是尾巴短了点,像只小豹子。”
魏无羡跑过来,举着刚画的画纸:“师太奶,我画的桃树结果了!你看这桃子大不大?”画上的桃子比人的脑袋还大,颜色红得发紫,枝桠都被压弯了,逗得众人直笑。
叶冰瑶接过画,认真叠好放进怀里:“画得好,有想象力。等真结果了,最大的那个给你,让你英磊哥哥给你烤着吃。”
温宁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叶冰瑶瞥见他,招手让他过来:“你就是阿宁吧?常听柳月提起你,性子稳当,对朋友尽心,是个好孩子。”她从木盒里拿出一块刻着平安纹的玉佩,“这个给你,贴身戴着,保平安的。”
温宁接过玉佩,指尖有些发烫,小声道:“谢谢叶姑姑。”
君玉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帮孩子们分些蜜饯。离仑给他递了杯茶:“君玉也尝尝,这茶是后山采的野茶,炒得轻,带着点草木香。”
君玉道谢接过,目光落在叶冰瑶身上,带着几分敬重——这位师叔虽看着泼辣,对晚辈却极是疼爱,当年在仙山,也是她处处护着他们这些小辈,谁受了委屈,她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廊下,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冰瑶和离仑说着仙山的事——药圃的新苗长势如何,莫衣新酿的果酒好不好喝,雷梦杀又和箫若风去海边钓了多少鱼。朱厌时不时插两句嘴,被叶冰瑶怼回去,却也不恼。孩子们围在旁边听着,时不时问些天真的问题,“仙山的海真的是蓝色的吗?”“海里的鱼有没有后院的兔子大?”
茶香袅袅,笑语阵阵,寒水寺的暮色里,因这故人相聚,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暖。叶冰瑶看着眼前的景象——朱厌虽还在嘴硬,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离仑含笑沏茶,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温柔;孩子们围着石桌打闹,英磊在厨房和廊下间穿梭,连紫渊和紫月都不吵了,挤在一块分享芝麻饼。
“这样真好,”叶冰瑶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离仑,“比当年在大荒,安稳多了。”
离仑点头,眼底漾着暖意:“是啊,这样真好。”
朱厌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只伸手帮叶冰瑶的茶杯续上了热水。远处的桃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仿佛也在应和这安稳的时光。有些情谊,无论隔了多少山水,过了多少岁月,总能在相见的瞬间,回到最初的模样,带着烟火气,暖得人心头发烫,漫过时光,温柔了岁月。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m.qishishuwu.com)少年歌行之锁山河骑士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