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已掩埋。
一座小小的、凸起的新坟,成了这片广袤废墟上唯一的秩序。
陆清风跪在坟前,将那柄断成了两截的“听风剑”狠狠插进土里,像一块歪歪扭扭、写满不甘的墓碑。他没有哭,猩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燃烧殆尽后的死寂。
简单的葬礼结束后,残存的几人围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谁也没有说话。
死寂的压抑感,比地龙翻身时更加沉重。
“我们……好像没路可走了。”
最终,还是苏清蝉第一个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位向来精于算计、能从任何绝境中嗅到商机的万商钱庄大掌柜,此刻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无力。
她将死局血淋淋地摆上台面:“那位钟离昧壮士,在地底与那狂猿一同生死未卜。我们剩下的食物和水,撑不过明天。头顶这层‘圣域’随时可能消失。而外面,是一个即将功成的苍九旻。”
这番话像一块无形的巨石,精准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石敢当茫然地摊开自己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看着上面布满的血泡和泥污,第一次感觉自己这身仿佛永远用不完的力气,是如此的苍白无用。
“就算有路,又能走到哪里?”燕白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此刻却多了一丝自嘲的寒意,“现在全天下都认为,此地藏着通往归墟境的秘密。我们不是幸存者,我们是所有猎人眼中,被困在笼子里的最后一只猎物。”
绝望的气氛到达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陆清风,毫无征兆地猛然站起!
他踉跄几步,快步冲到顾休面前,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顾元帅!”
他第一次用这个只在师兄遗言中听过的称呼,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我师兄说,你是大靖的军神,曾统帅千军万马,踏破魔宗山门!现在,我师兄死了,我把这条命交给你!请您……统帅我们!”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记重锤,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依旧懒散地坐在瓦砾堆上的男人身上。
这不是请求,甚至不是商量。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托付,是将所有人仅剩的、最后一口气,全部押在了这个传说中的名号之上。
石敢当懵了,元帅?什么元帅?师父不是武馆馆主吗?
苏清蝉和燕白露的瞳孔则在同一时间剧烈收缩。
顾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陆清风眼中那偏执的、灼人的火焰,看着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年轻脸庞。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连远处鹰愁峰顶传来的能量脉动,都仿佛变得缓慢下来。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像一块投入滚油里的冰。
“复仇,是战争胜利后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现在,”他环视一圈,“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他没有理会众人脸上错愕、茫然、震惊等种种复杂至极的表情,仿佛刚刚说出的只是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他的目光径直转向苏清蝉,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苏大掌柜,你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现在还能用多少?把你脑子里所有在安乐镇附近活动的势力,叫什么,头领是谁,有何目的,大致实力,全部给我列出来。越详细越好。”
不等苏清蝉反应,他的视线已经转向了燕白露。
“魔宗最擅长藏匿,挖地道的本事天下第一。把你所知道的,所有能离开安乐镇的密道、废弃的暗渠、地鼠洞都行,一个不漏地画出来。”
接着,是石敢当。
“憨子,”他指了指脚下的废墟,“你,跟着苏掌柜,把这片地界上所有能吃、能用、能当武器的东西,全部给我收集起来。一片瓦,一根钉子,一块能烧火的木头,都不要放过。”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了陆清风身上。
“你,”他的语气变得格外冰冷,“你的任务最重要。去那边最高的屋顶上,给我死死地盯着鹰愁峰。那道光柱的任何变化,每一次闪烁的间隔,颜色的深浅,明暗的强弱,都用石头给我刻下来。你的仇恨,现在是你最锐利的眼睛。别让它蒙蔽了你,让它为你所用。”
一连串冰冷、清晰、不容置喙的命令,像一套精密的齿轮,瞬间将这群濒临崩溃的散沙强行啮合在了一起。
那令人窒息的绝望,被一股更严酷、更直接的目标感粗暴地驱散了。
——活下去。
“是!”
这一次,回答的不仅有陆清清,还有苏清蝉和燕白露。
众人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苏清蝉找来一块石板当做纸,用碎瓦片在上面飞快地书写;燕白露则在另一片空地上,用手指蘸着泥水勾勒地图;石敢当领着两个幸存者,开始地毯式地翻检废墟。
原本死气沉沉的瓦砾堆上,第一次出现了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顾休看着他们各司其职的背影,目光最终落回到地面那道深不见底的、钟离昧消失的裂隙上。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要毁掉他在乎的东西……首先,得知道他在乎的东西在哪。”
“苍九旻,你的根,扎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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