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探爪、交锋与归港的决心
龟背屿方向那短促却特征鲜明的能量爆发，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静谧，也刺破了“黑潮号”众人心中残存的侥幸。频谱图上那与林琛深海经历高度相似的波形，无声地昭示着：危险，从未远离，且可能以更诡异、更危险的形式迫近。
船长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林琛盯着那份频谱图，眉心“蚀光”印记似乎也被这同源异质的波动引动，传来阵阵灼痛，他不得不用更强的意志力去压制。
“相似度超过70%……但强度弱，而且波形有被‘修剪’或‘过滤’的痕迹，不够‘原始’。”阿鬼快速分析着，“像是……模仿品，或者用某种技术‘再现’了那种能量爆发的特征频率。但即便如此，能捕捉并模仿到这种程度，对方的技术水平和对‘源力’的理解，都非常可怕。”
“模仿？还是他们手里有类似的‘碎片’？”林琛声音低沉。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对方对他们的了解，可能比预想的更深。
“浩子，你带回来的那种‘蚀光’残留感觉，和这次爆发的能量特征，能对上吗？”林琛看向陈浩。
陈浩闭目仔细感应回忆，缓缓摇头：“感觉……不完全一样。那里的残留更‘杂’，这次的爆发……虽然波形像，但给我的感觉更‘冷’，更‘硬’，像是……机器模仿出来的，少了点琛哥你身上那种……活物的混乱感。”他努力寻找着恰当的词语。
“人工模拟的‘蚀光’爆发？”阮文雄倒吸一口凉气，“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测试武器？进行某种实验？或者……在尝试定位或吸引什么东西？”阿鬼推测道，“他们的通讯静默，可能是进入了某种操作状态，或者……在防备可能的探测。”
林琛走到海图前，手指点在龟背屿的位置，又划向港岛方向。“不管他们在干什么，这个地方的存在，对我们都是巨大威胁。它离我们太近，而且显然在进行着与‘归墟’、‘蚀光’相关的危险活动。在我们决定下一步行动前，必须弄清它的底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阮船长，烂命华，加强营地防御和船只隐蔽，做好随时起航撤离的准备。阿鬼，继续全力监控龟背屿方向的任何电磁信号和能量波动，尝试破译他们可能使用的通讯协议或加密方式，哪怕只是皮毛。”
“浩子，”林琛看向陈浩，眼神锐利，“你挑两个最机灵、身手最好的兄弟，带上阿鬼改装过的、能屏蔽部分能量探测的装备和我们的简易防护药剂，趁现在天色将明未明、雾气未散，再探龟背屿。这次目标不是靠近建筑，而是摸清他们外围的防御布置、岗哨规律、以及……看看有没有机会，从外围抓一个落单的、看起来知道点内情的人。记住，绝对优先保证自身安全，一旦暴露或感觉不对，立刻撤回，不许恋战！”
“明白！”陈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毫不犹豫地应下。经过观测站的历练和力量的初步掌控，他对自己执行这类任务的能力更有信心。
“我也去。”烂命华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麻痹感的手臂，沉声道，“对付这种藏头露尾的，我比浩子有经验。”
林琛看了烂命华一眼，见他眼神坚定，点点头：“好，烂命华一起去，但一切行动听浩子指挥。他的力量对环境更敏感。”
众人领命，迅速分头准备。晨雾在海湾和群岛间弥漫，为这次危险的侦查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小艇悄无声息地滑出“黑潮号”的阴影，载着陈浩、烂命华和另外两名精干的水手，如同幽灵般融入了灰白色的雾霭之中，朝着龟背屿的方向驶去。
林琛站在舰桥，目送小艇消失在雾气里，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忧虑却丝毫未减。他转身回到船长室，莎莲娜已经等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米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强装的平静。
“阿琛，先吃点东西。”她将粥碗放下，手指不经意地抚过自己的小腹。
林琛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指尖依旧冰凉。“别太担心，我们会处理好。”他低声说，既是安慰她，也是在说服自己。
莎莲娜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粥。片刻后，她才轻声道：“阿雅……用土法子帮我看了，应该是……真的。”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羞涩和更深的不安。
林琛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他放下碗，轻轻将莎莲娜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我知道了。等我们离开这里，找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就带你去做正式检查。”他的声音异常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会让你们平安。”
这个承诺，比任何血腥的江湖誓言都要沉重。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阳光逐渐驱散海雾，但龟背屿方向依旧平静，阿鬼的监控屏幕上，除了偶尔捕捉到的、无法破译的极短促信号碎片，再无其他发现。
直到接近正午，小艇才在浓雾几乎散尽前，悄然返回。陈浩和烂命华等人神色凝重地登上“黑潮号”，身上带着海雾的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极力压抑的惊悸。
“琛哥，情况比预想的复杂。”陈浩顾不上休息，立刻汇报，“我们成功抵近到距离那个码头和建筑群大约五百米的一处礁石后。他们的外围防御很严密，有固定岗哨和巡逻小队，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看起来训练有素，不像是雇佣兵，更像……职业军人或者特工。”
“我们原本想找机会抓个落单的，但他们纪律性很强，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人。就在我们准备放弃、寻找其他突破口时……”陈浩的声音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我们听到建筑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像是重物撞击和金属扭曲的声音，然后就是短暂的混乱和几声压抑的惊呼。紧接着，建筑侧面一个隐蔽的排气口突然爆开，一股……东西冲了出来。”
“东西？”林琛皱眉。
“像是……人，但又不完全像。”烂命华接口，脸色难看，“动作快得不像话，四肢着地，皮肤是那种死灰色，眼睛……全是眼白，布满血丝，嘴里发出不像人的嘶吼。它冲出来，直接扑向了最近的一个巡逻队员。那个队员反应很快，开枪了，子弹打中了，但效果不大，只是让它动作慢了一点。然后……它就用一种我们看不清的速度，把那个队员的脖子给扭断了。”
陈浩补充道：“我们感觉到，那个‘东西’身上，散发着非常浓烈的、混乱的‘蚀光’气息！比琛哥你身上的要狂暴、失控得多！而且……好像还混合了别的什么东西，让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异，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
“然后呢？”林琛的心沉了下去。人工制造的蚀光感染者？还是实验失控的产物？
“然后建筑里冲出来几个穿着全套防护服、拿着特殊武器（像是某种发射网枪或高压电击枪）的人，迅速制服了那个‘东西’，用厚重的拘束袋装起来拖了回去。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他们处理得很快，也很……熟练。”烂命华描述道，“之后那边就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们不敢再待，立刻就撤了。”
实验体暴走？人体实验？林琛和阿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龟背屿据点进行的，恐怕是极其危险且不人道的“源力”人体实验！而他们模拟“蚀光”爆发，或许就是在进行某种测试或刺激实验体！
“那个被杀的巡逻队员的尸体呢？”林琛问。
“被他们一起拖回去了，估计是处理掉了。”陈浩回答。
“还有别的发现吗？关于他们的人员、船只或者可能的身份标识？”阮文雄问。
烂命华想了想：“建筑风格和装备很现代化，看不出明显的国家特征。但我在一个隐蔽角落，看到他们丢弃的一个食品包装袋碎片，上面的文字……像是日文和英文混合。还有，他们停靠的快艇，型号很新，像是欧洲某公司的产品，但改装过。”
线索零碎，但指向性逐渐清晰。一个拥有先进技术、进行危险人体实验、可能具有国际背景的神秘组织。是“基金会”内部更激进的派系？还是“方舟会”资料中提到的“叛徒”传承者？抑或是完全独立的第三方？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琛做出了决断。龟背屿的威胁等级已经上升到最高。对方在进行如此危险的实验，且拥有武装和严密组织，一旦发现近在咫尺的“黑潮号”和他们这群“异常者”，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莎莲娜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风险和动荡。
“阮船长，立刻召集所有人，放弃营地，收拾所有重要物资，一小时内完成撤离准备！航向……调整，我们先向北，进入巴士海峡边缘海域暂避，同时……”林琛的目光投向西方，那里是大陆的海岸线，“我们需要一个更隐蔽、也能获取必要补给和情报的地方。”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备选地点——粤省沿海某处走私者和逃亡者常用的秘密锚地。那里鱼龙混杂，但相对远离港岛风暴中心，也便于获取大陆方面的某些信息或资源。
“阿鬼，把我们关于龟背屿的发现，尤其是能量爆发特征和疑似人体实验的情况，加密整理出来。另外，给港岛黄志诚的匿名邮箱，发一份经过处理的‘预警’，只提发现可疑国际组织在邻近海域进行危险生物实验，不提具体细节和我们自身。给水搅浑，也看看警方的反应。”
“明白！”
“浩子，烂命华，你们辛苦一下，负责撤离的警戒和掩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黑潮号”和岸上营地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高效而无声地运转起来。莎莲娜和阿雅被第一时间接回船上最安全的舱室。
一小时后，“黑潮号”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出隐蔽的海湾，朝着北方破浪而去。龟背屿那不详的轮廓，逐渐消失在身后海平线的雾气之中。
站在舰桥，回望那片逐渐远去的、隐藏着恐怖秘密的群岛，林琛的眼神冰冷而锐利。
龟背屿的发现，像是一记沉重的警钟，敲碎了他最后一丝试图偏安一隅的幻想。这个世界水面下的黑暗与危险，远超他的预估。被动躲藏，只会让危险越来越近。
莎莲娜腹中的新生命，如同最柔软的铠甲，也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让他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和退缩。
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和地盘，来保护所爱之人，并解决自身的隐患。而这一切的起点和关键，依然是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港岛。
“阿鬼，给鹞子传信。”林琛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告诉他，准备接应。‘慈云山虎’……要回港岛了。”
这一次，不再是仓皇的逃亡者，而是携带着深海秘密、身负隐患与新生希望、决心在漩涡中心杀出一片天的——归来的枭雄。
海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襟，也吹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彷徨。
远方，雷云正在天际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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