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6年秋,某夜,雨
又下雨了。骊山的方向,应该笼罩在一片苍茫的雨雾里。距离地宫那场惊天动地的崩塌,已经过去不算短的时间。外界用一场“罕见的地质活动”掩盖了一切,考古报告写得滴水不漏,李教授的病退,陈默等人的“失踪”,都被巧妙地编织进了合乎逻辑的叙事。世界照常运转,太阳照常升起,仿佛那深埋地下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胖子(刘策)的古董店生意不温不火,他偶尔还会接些“擦边”的私活,用他的话说“得摸摸地气,不然浑身不得劲”。但我知道,他柜台最下面的暗格里,永远备着应急的装备和药品,眼神里偶尔闪过的警觉,提醒着那段并非梦境。晓雯(周晓雯)顺利毕业了,找了份安稳的图书馆工作,脸色红润了些,噩梦似乎少了。只是她修复古籍时,对那些涉及星象、丹药、尤其是带有特定几何图案的残页,总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然后迅速合上,仿佛怕里面的文字会跳出来咬人。林夏的“谛听”系统成了我们之间最坚固的纽带,她隐匿在数据海洋深处,像一只警惕的蜘蛛,监控着全球网络中与“长生”、“远古遗物”、“异常能量”相关的蛛丝马迹。她说这是她的“赎罪”和“兴趣”,但我看得出,那场生死与共的经历,让她再也无法对世界的“另一面”视而不见。
韩亮又失联了。上次收到他发来的西域刻痕照片和一句“有发现”后,信号就断了。我不担心他的生存能力,只担心他追寻的东西,会不会是另一个深渊。他家族的仇恨,罗盘的秘密,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也悬在我们头顶。白璃……没有消息。骊山夜雨时,我似乎总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大地的宁静脉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和她守护的秘密,连同那座山,一起沉入了永恒的寂静,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而我,坐在这里,面对这本日记,试图用文字打捞记忆,梳理思绪,却常常感到词穷。那些经历太过离奇,混合了最尖端的科技与最古老的诅咒,真实的血腥与虚幻的仙境,人性的挣扎与超自然的力量。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时常想起祖父。他当年在古墓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什么?是否也面对着类似的、超越理解的恐怖与诱惑?他的离奇死亡,是否正是这条不归路的起点?我继承了他的盒子,走完了或许他未曾走完的路,揭开了部分真相,但更多的谜团却随之浮现。这是否就是探寻禁忌知识的代价——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发现自己无知,并且被拖入更深的迷雾?
李教授昨晚的电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再次捅开了我以为已经关上的门。不,门从未真正关上。青铜盒的微光,疗养院的“幽灵访客”,自动复原的焦黑日记页,那四句指向全球的谶语……都在说明,我们以为的“终结”,只是另一段更诡谲、更庞大叙事的“序章”。黑鳞社覆灭了,但催生它的欲望——人类对超越生命极限、触碰禁忌根源的永恒贪婪——从未消失。它化整为零,潜入资本的洪流,披上科研的外衣,附着于隐秘的传承,甚至可能借助那些难以言说的超自然现象本身,继续着它的追寻。
我们成了什么?幸存者?见证者?还是……被迫的“守门人”?
守门人。这个词最近常浮现在脑海。看守一扇不应被打开的门,看守一段不应被唤醒的记忆,看守一种不应被滥用的力量。这职责沉重而孤独,因为你对抗的,往往是人性中最深切的渴望——对永生的渴望,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对洞悉宇宙终极奥秘的渴望。你站在文明灯火辉煌的边缘,背对着温暖的喧嚣,面朝无垠的、蠢蠢欲动的黑暗。你手中的“烛火”,是理性,是良知,是同伴间以生死相托的信任,是目睹牺牲后对生命的敬畏。但这烛火太微弱了,一阵风,一个诱惑,一次绝望,就可能熄灭。
我感到疲惫,深深的疲惫。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一种精神上的重负。有时候,我会羡慕那些对地宫传说一笑置之、对长生幻想嗤之以鼻的普通人。他们的世界完整、自洽,充满琐碎的烦恼和确凿的幸福。而我的世界,自从祖父倒下那一刻起,就裂开了一道缝,里面涌出光怪陆离的噩梦与真相,再也无法弥合。
但我无法回头。盒子在这里,记忆在这里,责任(如果这算一种责任)在这里,那些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人在这里。我们被共同的秘密捆绑在一起,也被共同的恐惧和警惕联系在一起。我们或许无法阻止黑暗中所有的蠢动,但至少,当那扇“门”再次被叩响时,我们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并且,我们站在门的这一边。
写到这里,我停下笔,望向书桌一角那个特制的密封箱。青铜盒静静地躺在里面。自从那夜微光闪过,它再无异动。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有生命律动般的静默。它不是死物,它只是睡着了,或者在等待。等待下一个能解读它的人,等待下一次“星图”的契合,等待“海眼之门”的呼唤。
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摧毁东海基地,炸毁北极服务器,将骊山秘密永埋……我们消灭了看得见的威胁,但也可能永远关闭了通向某种未知真相(哪怕是恐怖的真相)的路径。这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蒙昧?在对抗贪婪的同时,我们是否也扼杀了某种超越的可能?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只有无尽的风声在历史的峡谷中回响。
雨似乎小了。窗外的城市灯火,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一片迷蒙的光晕。远处依稀传来夜归车辆的声响,隔壁邻居家电视隐约的对话声。这是人间,真实、嘈杂、充满烟火气的人间。而我坐在这里,记录着不属于人间的秘密,守护着可能颠覆人间的界限。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位置——站在已知与未知、光明与黑暗、短暂与永恒的夹缝中。孤独,但必须坚守。因为总得有人记得,总得有人警惕,总得有人,在文明喧嚣前进的乐章中,倾听那些来自地底、来自深海、来自星空彼岸的、微弱而危险的……回响。
日记就写到这里吧。明天还有讲座,要讲唐代的社会信仰,一个安全又枯燥的话题。我会穿上熨烫平整的衬衫,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们求知(或走神)的眼睛,用平稳的语调讲述那些被学术框架规训好的历史碎片。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年轻的讲师,他的背包暗格里藏着一本写满诡异符号的笔记,他的手机里有一个直通全球监控网络的加密接口,他的脑海里装着足以让常人疯狂的记忆,而他的书桌下,锁着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前、曾引发无数血案、并且可能依然“活着”的青铜盒子。
这就是我的生活。分裂,但真实。
愿今夜无梦。或者,至少,梦里的回响,不要太清晰。
—— 孙阳 记
(日记到此页结束。但翻阅时发现,在最后这段文字下方的空白处,有极淡的、并非墨水书写的痕迹,像是水渍干涸后留下的、极其模糊的逆向印记。经过特殊光谱还原技术处理,显现出如下难以辨认的片段,似乎是日记本在某种状态下,无意识中“拓印”了另一面的字迹,而那一面,原本是空白的。)
…盒…非盒…匙亦非匙…
…星图…非图…路在…脚下…
…海眼…非眼…门在…心中…
…守望者…勿忘…汝即…烛火…亦为…柴薪…
(印记到此彻底模糊,无法辨识。其含义不明,来源成谜。孙阳本人表示对此毫无记忆,且日记本从未离开其视线。已归档,标记为“异常-01”,持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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