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谢谡眼底暗色未减,反越加执拗:“那旁人呢?”
他目光沉沉凝在她身上:“阿姊若是顾虑驸马之位会束缚对方前程,我亦可改易祖制,让其……”
“陛下慎言。”谢清予倏然打断,骤然抽离的手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无形的沟壑。
她眉头紧蹙,带着谢谡少见的冷色:“你身系社稷,一言一行皆为天下法度,岂能因一己之私妄动国本?外戚之祸,权臣乱政,史册之上,多少王朝倾覆,始于帝王对私情的恣意纵容?”
书中,甚至前世……谢昶为何能篡位成功?何尝未有此缘故。
只是此刻,她无法将此言明,却也不能眼见彼此重蹈覆辙。
手心骤然空落,谢谡垂下眉眼,睫羽轻颤:“我只是……不愿见这天下有任何规矩,挡在阿姊身前。”
“你乃君王。”谢清予神色未缓,更添了几分肃穆:“另有封地之事....... 分封制于中央集权有损,乃千年痼疾,我若早知你会赐下如此广袤富庶之地,必不会接受。”
“阿姊……”他喉结滚动,声音微哑。
“你听说我说完。”谢清予轻叹,语气稍缓:“我以长公主之尊,掌食邑,专榷税,练州兵……权柄过盛,纵使你我不疑,亦难保他日不成为朝野离间你我的攻讦之言……”
“阿姊觉得我会听信他人谗言?”谢谡急声打断,眼中流淌着被刺痛的悲寂。
“并非疑你。”谢清予缓缓摇头,指尖轻抬,拂上他眉心的阴翳:“阿姊是想告诉你,我可以手握权柄,却不该仅凭‘长公主’之身份。”
她握紧他的手,掌心温热,带着沉静力量:“陛下可愿——重启女官之制?”
谢谡蓦然怔住:“……女官之制?”
“是。”谢清予点头,眸光亮得如曜日初升:“太祖时也曾设女史,不过囚于典籍文牍之间,形同虚设。我要的‘女官’,是如前朝那般,能堂堂正正走出内帷,参议朝政,乃至外放州郡、协理民生、执掌部分军务的实职。”
她略顿,指尖在紫檀小几上轻轻一叩,不见半分犹疑:“可先于六部之下设‘协理司’,择通文墨、明算学、晓律法之良家女子充任,品阶自八品起,考核擢升一如男子,待根基渐稳,再逐步设立独立司署……”
谢谡静静望着她,那双明眸中,此刻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她……
无须被护在羽翼之下,她要的是能与这万里江山并立的权柄,是能亲手铸刻规则的力量。
“阿姊当知,此议一旦出口,会掀起何等狂风巨浪……”他声音沉哑,他胸膛里像是被一股滚烫的激流反复冲荡。
此事比之削藩,阻力何止十倍百倍。
“一日不成,便努力一日。一年不成,便多斗一年。” 谢清予迎上他的目光,眼底依旧灼烧着炙热的火焰:“文华宫中多少陪读女郎,才学武艺不逊儿郎,最后也不过顶着一个虚衔,埋没于深宅后院。”
更何况天下万千平民女子,难道生来便只能囿于方寸,以生育论价值?
这个念头,早在开设善堂、目睹那些孤幼艰难求生时,便已在她心中扎根盘桓。
彼时她力有未逮,就连推动女医之事亦是阻碍重重。
可如今——她是大周的宸晖长公主。
她有权势,有财力,更有往后数十年的时间,来为这渺茫星火奠基、蓄势。
所求并非妄谈虚无平等,而是让世间女子多些许生路。
“好!”谢谡郑重点头,望进她燃烧的眼底:“阿姊想做之事,乃开百年新局之重举,我必竭尽全力,为你周全。”
“此事急不得。”谢清予微笑,压下胸腔里激荡的心绪。
方才情急脱口,行之却犹如登天,不可妄动。
她脑中反倒掠过另一件事,蹙眉问道:“听闻……前朝已有人提起选妃之事了?”
提及此事,谢谡面色骤沉,竭力克制着心底的郁气:“不过是些媚上之言,无须理会。”
谢清予的目光在他俊秀的侧颜上细细流连,满目欣慰:“你年岁尚轻,过一二年再议也不迟……”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了。
内廷那些关于通晓人事、帝王嗣续的种种章程,倏然浮现在脑中,一丝窘迫爬上她的耳根。
谢谡却仿佛未曾察觉她的窘境,乖顺地点了点头:“嗯,我都听阿姊的。”
玄色常服的袍角拂过矮榻,他起身走到她身侧,屈膝蹲下,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膝上,声音低闷传来:“阿姊,别生我的气可好?”
谢清予将手轻轻落在他的发顶,指尖穿过他乌黑柔顺的发丝:“小鱼,阿姊不曾生气,只希望你永远记住……你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是万千黎民百姓之君。”
她不愿谢谡将她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会令她不安惶恐。
听得她再次唤他小鱼,谢谡喉咙微涩:“好,我会谨记,承应尽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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