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晴一边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边在心里默默纠正自己。
这不算约会，只是同学之间分享一个冰淇淋而已，因为第二份半价，很合理。
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前方方野的背影上。
他走路的姿势很放松，肩膀宽阔，背影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鬼使神差地，她放慢脚步，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飞快地调出相机，对着方野的背影按了一下快门。
然后又迅速调转镜头，对着自己手里那个被咬了一小口的甜筒也拍了一张。
看着手机相册里新增的两张照片，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心里像揣了只偷吃蛋糕的小老鼠，又甜又窃喜。
一抬头，却发现方野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侧着身，微微偏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询问，似乎是在奇怪她怎么没跟上来。
夏芷晴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快走几步跟上他，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
她可以发誓，以前的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脸红！
这两天脸红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她也不想这样，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尤其是被当事人“抓包”的时候，那种羞窘感简直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就是看看照片拍得清不清楚。”她强作镇定，找了个极其蹩脚的理由，声音越说越小。
方野“嗯”了一声，没追问，转身继续往前走。
夏芷晴松了口气，赶紧跟上，试图转移话题，“我请你喝东西吧？算谢谢你请我吃甜筒。”
“晚点吧，刚吃完饭。”
“那就等从书店出来。”
方野点点头，“好。”
这个话题结束得太快，夏芷晴又赶紧想下一个。
“对了，你平时都不怎么复习的吗？我看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这个问题她其实好奇很久了。
“复习啊。”方野说，“不过该看的该记的，平时上课和做题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行。”
他说得轻描淡写，夏芷晴却一点不觉得他在吹牛，反而生出一点淡淡的羡慕。
如果让她完全靠自己自习，她有信心掌握知识点，但绝对考不到方野那种近乎满分的恐怖分数。
这种游刃有余，背后是惊人的效率和扎实到可怕的基础。
她心里忽然有点惋惜。
如果能跟方野一起复习，讨论题目，分享方法，那应该会是件很开心、效率也很高的事吧？
不过像今天这样也不错。
他看他的书，她做她的卷子，互不干扰，但偶尔抬头能看到他，遇到难题还能请教。
这么一想，夏芷晴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明明今天还没结束，她已经开始隐隐期待着下个周末，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两人再次回到书店二楼，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靠窗的区域晒得暖洋洋的。
空气里飘着旧纸张和油墨混合，令人安宁的气息。
夏芷晴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摊开卷子。
方野也拿回了那本书，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继续翻看。
书店里很安静。
夏芷晴做了几道题，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
方野看书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拿着书的手上。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但并不突出，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握着书页边缘时，指腹微微用力，能看到手背上清晰的筋络。
夏芷晴早就发现方野的手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的手，修长有力，弹吉他那种灵活的动作时尤其赏心悦目。
“哪题不会做吗？”方野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啊？！”夏芷晴猛地回过神，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吓了一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卷子，脑子却一片空白，刚才看的题目是什么来着？
“额，这...这题不太会。”她随便指了一道题，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结巴。
其实那道题她扫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简单得跟送分题没区别。
她刚才光顾着看手了，根本没看题！
偷看被抓包的感觉让她脸颊发烫，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方野侧过身，看了眼她指的那道题，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道题以夏芷晴的水平，不应该不会。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时思路卡住了，谁都有这种时候。
他没多想，拿过她放在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点了点。
“你看，这里，用公式代换一下，条件直接代入，结果就出来了。”
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夏芷晴还搭在卷子边上的指尖。
轻微的冰凉触感，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到夏芷晴的头顶，让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昨晚情急之下拉住他手腕的画面，以及那个荒诞梦境里的触感，不合时宜地一起涌了上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方野后面讲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手指在纸上写着什么。
“明白了吗？”方野讲完，停下笔，抬头看她。
夏芷晴对上他的目光，这才猛地惊醒，慌忙点头，“明...明白了！”
但其实她根本没听。
方野看她点头，便把笔塞回她手里，重新靠回自己的椅背，继续看书。
夏芷晴握着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笔，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她死死盯着那道题，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解法刚才方野也写了，可她的脑子就是转不动，一片空白。
那些数字和符号像是在跳舞，组合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逻辑。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她从未在学习时这样彻底地宕机过。
“我...我去下卫生间。”
她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有点发颤，没等方野回应，就低着头快步走向书店另一头的洗手间。
关上隔间的门，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用手捂住胸口，那里心跳得又急又重。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没什么用，脸颊依然滚烫，心跳也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勉强平复了一些，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表情，深吸一口气，走了回去。
重新坐下后，她再也不敢乱看方野了，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卷子上。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她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都说“恋爱会影响学习”。
当心思完全被一个人占据的时候，眼里哪还看得进书本和题目？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
等她终于把昨晚剩下的两张理综卷子和一份英语周报做完，抬起头活动酸痛的脖子时，才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倾斜地照进来，给书店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暖色调。
竟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她有些惊讶，感觉好像才过了一会儿。
她侧过头，想问方野什么时候走，却愣住了。
方野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的头侧枕在交叠的手臂上，脸朝着她的方向，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绵长。
另一只手还松松地搭在那本摊开的书上。
夕阳的余晖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平日里那种隐约的疏离感和沉稳，在睡梦中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宁静。
鼻梁的线条在光线下格外清晰，嘴唇自然地微微抿着。
夏芷晴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吵醒他。
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害羞或紧张，而是因为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近距离看着方野。
夏芷晴愣愣地看着，发现睡着的方野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线条似乎更柔和了，但依旧很帅气。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从他的眉骨，滑到挺直的鼻梁，最后，再次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梦里那个逐渐靠近的画面，和眼前这张安静的睡颜重叠，又分开。她有点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
鬼使神差地，她慢慢地抬起右手，指尖朝着他嘴唇的方向，一点点伸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的前一秒，她猛地惊醒，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口。
夏芷晴，你在干什么？！
她咬住下唇，羞窘感席卷而来。要是刚才真的碰到了，要是方野正好醒来...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视线却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回方野脸上。
阳光正在慢慢移动，他脸上的光影也在悄然变化。
犹豫了几秒钟，她再次拿出了手机。
这一次，她将摄像头对准了熟睡的方野，调整角度，让夕阳的光晕正好落在他侧脸上，按下了快门。
屏幕定格下此刻静谧美好的画面。
然后她心跳如鼓地举起手机，屏幕转向自己，小心地将方野的睡颜收入取景框的一角，自己则占据了另一角，四十五度角，按下自拍键。
“咔嚓。”极其轻微的快门声响起。
方野动了一下。
夏芷晴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收起手机，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立刻转回头，重新拿起笔，在已经写满答案的卷子上毫无意义地涂涂写写，假装自己一直在认真做题。
等了几秒，旁边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瞥过去，方野依旧睡得很沉，刚才的快门声并没有吵醒他。
她松了口气，但那种做了坏事的刺激感依然让她的心难以平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边假装做题，一边忍不住时不时偷瞄方野一眼，看他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直到她看到方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她才赶紧收回目光，把头埋得更低，装作在专心思考一道难题。
方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慢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手臂舒展时带动衣服，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揉了揉眼睛，眼神还带着刚醒时的惺忪。
“你醒啦？”夏芷晴适时地转过头，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刚注意到他醒来。
“嗯。”方野点点头，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我睡多久了？”
“不知道欸。”夏芷晴眨眨眼，“我刚才一直在做题，没注意时间。估计有一个小时了吧？”
方野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声，看向窗外，“几点了？”
“四点半了。”夏芷晴看了眼手机。
“这么晚了。”方野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夏芷晴说，“在学校都没怎么见你午睡。”
“可能书店里睡起来更香一点？”说完，方野自己先笑了起来。
那笑容在夕阳的暖光里，少了几分平时的冷静，多了点慵懒随性。
夏芷晴也笑了，只是她看着方野的笑容，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你题做完了吗？”方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好了我们就走吧。”
夏芷晴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她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个下午。
但时间确实不早了。她点点头，“嗯，做完了。”
说完，她也开始整理自己的卷子和文具。
方野起身，把书放回原处的书架。
两人一起下楼，走出书店。
傍晚的风比下午凉了一些，吹在脸上很舒服。他们自然而然地朝着夏芷晴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想喝什么？”夏芷晴想起之前的约定，“说好我请你的。”
“下次吧。”方野说，“回去吃饭了。下次再喝。”
“好。”夏芷晴应着，心里却因为他这句“下次”而悄悄雀跃起来。
下次意味着还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度过一段安静又美好的时光。
走在逐渐亮起的路灯下，夏芷晴看着自己和方野时而交叠的影子，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异常柔软。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份让她心跳加速又满心期待的奇异感觉。
它的名字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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