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一头扎进工作里,时间就像按下了快进键。她和作词人围在电脑前,对着曲谱反复打磨、修改,一晃神,窗外的天光已经沉了下去,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四点。
和同事们一一告别,刚走到工作室楼下,就撞见了挎着包准备下班的小娟。小娟冲她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今天我家大昆在家看孩子,没人管我,走,陪我去喝两杯?”
张新月抬手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转着,潘逸冬说等她回去吃晚饭的话,忽然清晰地响在耳边。她笑着摆摆手:“不了,阿冬还在家等我呢。”
小娟促狭地眨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哟,这就不生气啦?不醋啦?”
张新月被她逗得笑出声,没再搭话,转身快步往家的方向走。晚风拂过脸颊,带着点微凉的气息,心里那点因为苏郁而起的别扭,好像也淡了不少。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屋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还有一道熟悉的女声,正清脆地说着话。张新月的脚步猛地顿住——苏郁竟然还没走?
她连鞋都没顾上换,踩着鞋尖往里走,视线穿过客厅,直直落在餐桌旁。
苏郁正端着碗吃面,嘴里还在念叨:“逸冬,你做的菜真好吃,特别符合我们香港人的胃。”
厨房的门敞着,潘逸冬系着围裙,手里端着刚炒好的菜,闻言笑着应了句:“苏总,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张新月的目光落在苏郁手里的碗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她的碗。是她和潘逸冬逛遍了整条街,才挑到的情侣碗,碗沿上还刻着小巧的星星图案,是她的专属。
一股火气“噌”地一下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指尖发麻。
她几步走到餐桌边,脚步重得像是带着风。苏郁听见动静,回头看向她,脸上堆起笑:“新月,你回来啦?快坐下来一起吃。”
那副熟稔又自然的模样,像极了这家的女主人。
张新月攥紧了手心,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潘逸冬刚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放下盘子追上去:“新月?怎么了?晚饭刚做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张新月的身影已经冲出了家门,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潘逸冬追到窗边,只来得及看到车尾的红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心里空落落的,垂着肩膀,失落地走回屋里。
苏郁放下筷子,脸上带着几分无辜的歉意:“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她不高兴了?”
潘逸冬没看她,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个印着星星的碗上,声音沉了几分:“那个碗是她的专用碗。我给你盛的面,在那边。”
他伸手指了指餐桌角落,那里还放着一碗没动过的面。
苏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错了碗,连忙说:“抱歉啊,我真不知道……用不用我赔一个碗给她?”
话刚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自嘲似的笑了笑,小声嘀咕:“也是,她是千金大小姐,哪里会在乎一个碗。”
张新月坐在车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拨通了小娟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小娟带着点嘈杂的声音,像是正忙着收拾东西。
张新月的声音压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尾音却又带着点无奈:“你不是说想出去喝两杯吗?把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她报了酒吧的名字给司机,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却吹不散心底那股憋闷的气。
车子停在一间闹中取静的酒吧门口,张新月推门进去,小娟已经在预订好的独立包房里等着了。昏黄的灯光打在木质的桌面上,角落里的音响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倒是比想象中安静些。
小娟抬手招了服务员,熟门熟路地点了瓶红酒,刚想抬头问张新月的口味,就听见她对着门口的服务员开口,声音冷冽又干脆:“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送来。”
服务员应了声退出去,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小娟挑了挑眉,往沙发上靠了靠,手肘撑在桌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不是说回家吃晚饭吗?怎么又折回来找我喝酒了?该不会……又是因为那个叫苏郁的经纪人吧?”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端着一瓶洋酒和两个玻璃杯进来了,动作麻利地倒好酒,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张新月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就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她嗓子发疼,却也让心底的那点委屈和怒气,稍稍散了些。
她放下酒杯,指尖用力攥着杯壁,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没错,那个女人压根就没走,愣是在我家待了一整天!”
“什么?”小娟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都瞪大了,一股子火气也跟着冒了上来,“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占着别人的地方不走,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等着,我这就给潘逸冬打电话,好好问问他!”
她说着就要去摸手机,却被张新月伸手拦住了。张新月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倔强:“不用。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我去哪了,正好,让他好好担心担心。”
小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顿时了然。她伸手拿起酒瓶,给自己也满上一杯,然后举起杯子,和张新月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行!咱不管那些臭男人!”小娟的声音响亮又干脆,“今晚咱俩不醉不归!”
张新月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液,又看了看对面一脸义气的小娟,心里的憋闷渐渐散开。她扬起下巴,再次举起酒杯,和小娟碰了个满怀。
苏郁瞧着潘逸冬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没再继续逗留,识趣地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她走到玄关换鞋,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新月应该不会真生气的,她要是怪你,我明天就去找她解释清楚。”
潘逸冬没应声,只是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沉沉地落在空荡荡的门口,连眉头都没松一下。
等苏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他才快步走到沙发旁,抓起手机就给张新月拨电话。
听筒里一遍遍响起单调的忙音,始终没人接听。
他不死心,又连着打了好几遍,可那头依旧是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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