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沿着海滨公路向南行驶,左侧是沉睡的城市,右侧是漆黑的大海,只有远处航标灯在波浪中明灭。深夜的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带着咸腥和凉意。林深靠在座椅上,神经增强器已调至低敏模式,但那种持续的低频震动仍在,像第二层心跳。
“港湾私人医疗中心在港口区外围,”李光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灯光,“表面上是个高端康复机构,主要服务富有的老年人和需要隐私的客户。但地下两层是特别护理区,不对外开放。”
“‘柳树’在那里?”林深问。柳树——‘五号’的植物代号,那个严肃、喜欢秩序、构建“无限回廊”的男孩。
“根据记录,是的。但港湾的安保比晨星严格得多。周岚在那里没有直接联系人,只有个在厨房工作的远房表弟,能提供一些内部布局信息,但进不了限制区。”
“那我们怎么进去?”
李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减速,将悬浮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停在阴影中。前方约五百米处,一栋白色现代建筑依海而建,造型优雅,大片玻璃幕墙反射着月光和远处港口的灯光。建筑周围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围栏上每隔一段就有监控摄像头。
“正面不行,”李光调出建筑的三维结构图,是周岚表弟提供的简略版本,“但有一个漏洞。医疗中心有自己的小型码头,供那些乘游艇来的客户使用。码头下方有维护通道,连接着建筑的供水和水处理系统。如果我们能从那里进入地下层...”
“然后呢?地下层肯定有门禁。”
“周岚的表弟说,夜班时,地下层只有两个保安巡逻,每两小时一次。而且,因为那里是特别护理区,为了‘安静’,很多自动监控设备被调低了灵敏度,以免打扰患者。”李光指着结构图上的一个点,“这里,地下二层东侧,有个设备间,通风管道连接着各个病房。如果我们能进去,可以通过管道移动,避开大部分监控。”
林深皱眉。“通风管道?听起来像老式间谍电影。”
“有效的方法不在乎老旧。”李光收起终端,“问题是,码头有保安,而且有水下传感器。我们需要潜水进入,避开传感器。”
“潜水?现在?水温多少?”
“大约十二度。我们有潜水服在车里。”李光打开后座下的储物箱,拿出两套紧凑型潜水装备,“湿式潜水服,能保温至少四十五分钟。氧气罐小,但足够来回。还有这个,”他拿出两个防水袋,“装备和衣服,进去后换上。”
林深呼吸,看着漆黑的海面。夜晚的大海看起来并不友好。“你计划得很周全。”
“我计划了二十年,”李光低声说,开始换潜水服,“每一个可能,每一个漏洞。港湾是最难的三处之一,但如果我们能进去,收获会很大。‘柳树’是‘五号’,他的能力是构建精神结构。如果他还有意识,哪怕只是碎片,可能保留着关于‘摇篮’系统的重要信息,甚至是其他地点的线索。”
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65:22:17。时间不等人。
林深开始换潜水服。材料紧贴皮肤,冰凉,但很快体温让内层变暖。装备是专业的,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李光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
准备就绪后,他们将便服装进防水袋,带着必要的小型工具和神经增强器(有防水壳),悄悄走向海边。码头区域灯光较亮,但他们选择从侧面一处岩石滩下水。海浪轻拍岩石,声音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跟着我,”李光低声说,戴上潜水面罩,“水下大约三十米,沿着码头支架下方游。避开灯光区域。传感器主要在码头周围和海面,我们深潜过去。”
他们潜入水中。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尽管有潜水服,林深还是打了个寒颤。水下是另一个世界,黑暗,只有上方码头灯光透过水面形成的晃动光斑。李光打开水下照明灯,光线在浑浊的海水中形成光束,照亮前方。
他们沿着海底游动,下方是沙石和偶尔的水草。林深的神经增强器在水下似乎有不同反应,震动变得有节奏,像是某种水下声纳的回声。他集中精神,尽量屏蔽无关信号。
很快,他们接近码头下方。巨大的混凝土支柱从海底升起,上面附着藤壶和海藻。李光示意停下,指向两根支柱之间的阴影处。那里有个金属栅栏,覆盖着一个约一米直径的管道入口。栅栏锈蚀严重,有几根栏杆已经断裂。
李光游近,检查栅栏。他从工具袋中拿出液压剪,轻松剪断几根栏杆,扩大缺口。然后他示意林深跟上,率先游进管道。
管道内更暗,水流缓慢。他们游了大约二十米,管道开始向上倾斜。又游了十米左右,李光的灯光照到前方水面——他们到达了一个内部水池。
小心地浮出水面,他们在一个小型水处理池中。周围是水泵和过滤设备的嗡嗡声,空气中有氯和潮湿金属的味道。池边有梯子,他们爬上去,在一个混凝土平台上。
“这里,”李光脱下面罩,低声说,“设备层。上面一层才是特别护理区。”
他们快速换上便服,潜水装备藏在设备后面。李光再次检查装备:神经增强器,开锁工具,信号干扰器,小型摄像机,以及那支脉冲手枪。
“从现在开始,保持绝对安静,”李光说,“声音在管道和房间里传得很远。跟着我,如果有情况,我会手势指示。”
他们离开设备间,进入一条狭窄的服务走廊。灯光昏暗,地面有积水。管道在头顶和墙壁上纵横交错,发出轻微的振动声。李光对照记忆中的结构图,带领林深走向一个通风井。
通风井的栅栏用螺丝固定,但李光用工具快速卸下,露出足够人通过的开口。里面是垂直的金属管道,有扶手梯。
“我先上,”李光低声说,“你跟着,间隔三米。到二层平台等我信号。”
他爬上梯子,动作轻快安静。林深等了一会儿,然后跟上。梯子冰冷,手套能减少声音但无法完全消除。通风井里空气流动,带着医疗中心特有的消毒剂和药物的混合气味。
爬到大约两层高度,李光停下,示意林深靠近。这里有另一个横向出口,通往另一条通风管道。李光小心地移开支管道口的滤网,探头观察。
“安全,”他低语,爬进支管道。林深跟上。
这条管道更宽敞,足以让人弯腰前进。管道壁上积着薄薄的灰尘,偶尔有气流从其他分支吹来。他们缓慢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
林深的神经增强器开始再次活跃。不是像在晨星那样的强烈连接,而是一种更...有序的信号。像是某种稳定的、重复的思维模式,或者记忆回放。方向来自前方左转的某个分支。
他轻拍李光的脚,用简单手势示意方向。李光点头,改变路线,朝那个分支前进。
分支管道尽头是另一个通风口,下面是房间。李光小心地移开滤网,向下观察。然后他示意林深过来看。
下方是一个病房,但不同于晨星的豪华套房。这里更像是标准的医疗监护室,设备更多,更简洁。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面容削瘦,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他的头发是深棕色,剪得很短。各种监控设备连接着他的身体,屏幕上显示着规律但异常的生命体征。
“柳树”,林深心中确认。但神经增强器感知到的信号...很奇怪。不是混乱,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度精确、重复的思维活动,像是某种计算循环。
李光用小型摄像机拍摄房间和患者,然后示意离开。但林深犹豫了,增强器接收到的信号在变化,变得更强,更...定向。
突然,床上的男人——他的眼睛睁开了。
不是完全睁开,而是眼皮微微抬起,露出无神的瞳孔。但就在那一瞬间,林深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连接。
不是记忆,不是情绪,而是一个结构。
一个无限延伸的回廊,墙壁是发光的线条构成,地面是透明的,能看到下方更深层的结构。回廊不断分岔,每个转角都有微妙不同——墙上的纹路,地板的图案,天花板的弧度。这是‘五号’的“无限回廊”,但此刻它显得...破碎。有些部分明亮完整,有些部分暗淡断裂,还有些地方是扭曲的乱码。
在这个回廊的中心,一个小小的光点悬浮着。光点中传来一个声音,不是听觉的声音,而是直接投射在意识中的信息:
“检测到外部连接...身份验证...部分匹配...银杏...身份确认...十三号...”
声音平稳,机械,没有情绪。
“系统状态:严重损坏...意识完整性:42%...记忆连续性:中断...请求:系统诊断与修复...”
然后是一串数据流,复杂的神经活动模式,意识结构图,损坏标记点。林深试图理解,但信息量太大,大脑剧痛。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安全协议激活...清除程序启动...”
回廊结构突然扭曲,墙壁向林深挤压过来,那些发光的线条变成锋利的刀刃。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攻击,被撕裂——
“林深!”李光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摇晃。连接断开,林深大口喘息,发现自己跪在通风管道里,额头撞在金属壁上,渗出血。
“发生了什么?”李光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四周。
“他...‘五号’...他的意识还在,但被困在一个...一个系统循环中。他检测到我的连接,然后...攻击了我。”林深声音颤抖,头痛欲裂。
“攻击?怎么可能?他应该没有意识活动...”
“不,他有。但那是...机械的,程序化的。像是他的意识被转化成某种...自维护的思维结构。他认出了我,但认为我是未授权访问,启动了安全协议。”
李光表情严肃。“这是‘摇篮’系统的后遗症之一。某些能力强的孩子,他们的意识在系统崩溃时,可能会自发构建防御结构,将自己锁在里面。这是生存本能,但也成了新的牢笼。”
“他请求系统诊断与修复,”林深回忆那些信息,“但当我连接时,他攻击了。像是...本能反应,不让我进入核心。”
“能获取数据吗?任何有用的?”
林深努力回忆那些数据流。“他的意识完整性只有42%,记忆连续性中断。但有...有坐标。不是完整坐标,是神经活动模式,可以交叉比对位置。还有...一个警告。”
“警告?”
“关于‘一号’的。‘五号’的结构中有标记,指向‘一号’可能的位置。但标记是损坏的,不完整。”
李光眼中闪过光芒。“‘一号’的位置?那是我们最大的未知。如果‘五号’保留了线索...”他思考片刻,“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你连接时可能触发警报,即使只是意识层面的。”
就在这时,下方房间传来声音。门开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拿着记录板。他们检查设备,记录数据,低声交谈。
“脑活动有轻微波动,”一个人说,看着屏幕,“但仍在正常范围内。夜班报告。”
“陈博士今天询问过这个患者的情况,”另一个说,声音更年长,“说要特别注意,最近可能有外部评估。”
“评估?项目不是终止了吗?”
“不清楚。但我们按协议做。加强监测,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两人交谈着,没有注意到上方的通风口。几分钟后,他们离开房间。
李光松了口气。“好险。我们需要离开。数据拿到了吗?”
林深点头,虽然头还在痛。“拿到了。但他的状态...很糟。比‘白杨’更糟。‘白杨’至少还有情绪,有求救的欲望。‘五号’像是...变成了他建造的那个迷宫本身。”
“等我们救出他,也许能修复。”李光说,但声音中有一丝不确定。他示意往回走。
他们沿着通风管道返回,爬下竖井,回到设备层。换上潜水装备,准备从水路离开。整个过程安静迅速,但林深的神经增强器仍在嗡嗡作响,‘五号’那个机械的、循环的意识信号还在背景中回响。
从水处理池重新下水,游出管道,回到海中。回程似乎比去时更长,更冷。当他们终于爬上岸边岩石,脱掉潜水装备,换上干衣服时,林深才感觉稍微恢复。
坐回悬浮车里,暖气驱散寒意。李光启动车辆,驶离海滨。
“两个地点侦察完成,”李光总结,声音疲惫,“‘白杨’情绪化但可接触,‘柳树’机械化但保留数据。第三个地点,新生康复研究所,在北区科技园。那是‘橡木’——‘三号’的位置。”
“三号,”林深重复,那个帮助他逃脱,但意识严重受损,融入系统背景的同伴。“他会是什么状态?”
“不知道。‘三号’的能力是‘连接性’,和我类似但更强。他帮助你的逃脱付出了巨大代价。如果他的意识回归身体,可能是最不完整的,或者...最不稳定的。”
倒计时跳动:64:18:45。时间在流逝,但至少他们有了进展,有了内部协助的承诺,有了部分数据。
“我们需要休息,”林深说,感到极度疲惫,“哪怕几小时。我快撑不住了。”
李光看了看他,点头。“去安全屋。周岚提供的地方,在城区,不起眼。我们休息四小时,然后计划对新生研究所的行动。黎明前,我们要做出最终决策:是继续侦察,还是开始转移。”
悬浮车驶入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东方天际线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将是又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但对林深和李光来说,这是拯救童年同伴的最后倒计时的第二天。
而在城市的四个角落,四个身体静静躺着,意识在各自不同的牢笼中——情绪的、机械的、破碎的、未知的——等待着救援,或者终结。
林深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在他意识的黑暗中,他看见了四个光点,微弱闪烁,像夜空中即将熄灭的星辰。
他默默承诺:坚持住。我们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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