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在抖。
那只曾手持混沌钟，号令亿万妖神，焚天煮海的皇者之手，此刻抖得像风中残烛。
金色的妖皇帝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触及地面之前，就被无形的法则之力蒸发。
败者的血，没有资格玷污这片即将易主的天地。
东皇太一的视线里，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不是物理的毁灭。
而是概念的消亡。
南天门的白玉阶上，象征妖族荣耀的帝流浆仙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黯淡，最终化作凡俗的顽石。
凌霄宝殿的穹顶，那副由周天星辰之力汇聚而成的《万妖来朝图》，正在剥落。
画中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妖、妖王、妖圣，他们的面容在扭曲，在哀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这是气运的剥离！
这是存在感的抹杀！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妖师鲲鹏垂着头，那双阴鸷的眸子里，第一次失去了算计，只剩下被碾碎的空洞。
智者白泽跪在地上，这位算尽天机的妖族大脑，此刻却像个无助的痴儿，抱着一块碎裂的殿前玉砖，反复呢喃着：“没了……全没了……”
更多的妖族，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瘫软在地，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法力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道基在龟裂，境界在跌落！
大罗坠太乙，太乙变金仙！
这是天道在收回它曾经“投资”在妖族身上的一切！
【咚！】
混沌钟发出一声最后的、不甘的悲鸣，钟体光芒黯淡，从太一头顶坠落，砸在地上，如同一口普通的铜钟。
连这件开天至宝，都在嫌弃这个即将一无所有的主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玄狰。
他的投影，就那么平静地悬浮在半空，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憨厚中透着一丝“惋惜”的笑容。
他像一个彬彬有礼的资产清算师，对着即将破产的董事长，递上了最后的判决书。
“太一道友，你看，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不想的。”
玄狰的声音温和得像春风，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比九幽寒冰更刺骨。
“自爆，是最不理智的止损方式。那只会让你们妖族的‘负债’，瞬间击穿天道信用的底线，导致你们整个种族的‘概念’，被强制清盘。”
“那样……可就真的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轻轻一挥手。
一份由纯粹天道功德与因果法则交织而成的金色卷轴，在东皇太一面前，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没有杀气，没有诅咒，只有一行行冰冷、精准、充满了商业逻辑的巫族神文。
《关于妖族整体债务重组暨资产托管的最终议案》
“玄！狰！”
鲲鹏猛地抬头，猩红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与恨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妖族，生为天地霸主，死亦当魂归星海！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我跟你拼了！”
他咆哮着，就要化出遮天蔽日的鲲鹏真身，发起最后的自杀式冲锋！
玄狰的投影，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弹。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
下一刻，九天之上，那条刚刚吞噬了妖族气运，体型暴涨到遮蔽星河的【巫族功德圣龙】，缓缓睁开了它那双漠然的、由纯粹功德凝聚的龙瞳！
龙瞳，锁定了鲲鹏！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杂着盘古威压与天道功德的磅礴大势，轰然压下！
那不是攻击，是“镇压”！
是债权人对“抵押物”的绝对支配权！
“噗——！”
鲲鹏那刚刚鼓起的滔天妖力，瞬间被压回体内，狂暴的能量反噬，让他张口喷出一道逆血！
他那庞大的鲲鹏法相，在功德圣龙的注视下，连一寸都无法显化！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一切，法力、元神、气运、甚至肉身，都在那道目光下，被死死地“锁定”了！
他，连自爆的资格都没有！
玄狰的目光，这才从鲲鹏身上挪开，落在了那位浑身颤抖的妖族智者，白泽身上。
“白泽道友，你不是号称算无遗策吗？”
玄狰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
“来，我免费让你看看，你们妖族，现在资产负债表上，仅剩的两条路。”
他启动了【剧本镜】！
两幅清晰无比，残酷到极致的未来画卷，化作信息流，强行冲入了白泽的识海！
【路线一：拒绝签署】
画面中，东皇太一选择了皇者的尊严，引爆元神。
然而，没有惊天动地的毁灭。
功德圣龙张开巨口，轻轻一吸。
太一的自爆，连同混沌钟一起，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瞬间吞噬，变成了功德圣龙身上的一片新鳞片。
紧接着，十二门【都天神煞湮灭光矛】齐射！
北冥之海在内所有妖族最后的栖息地，被从洪荒地图上，连同空间与因果，一同抹去！
妖族，族灭。
其“存在”本身，被天道判定为“违约坏账”，彻底销户。
【路线二：签署议案】
画面一转。
不周山下，亿万妖族成了光荣的“基建工”。
他们挥汗如雨，开山凿石，用法力铺设着贯穿洪荒的“巫族高速公路网”。
东皇太一，成了总工头，头戴安全帽，手持【绩效考核名册】，对着偷懒的小妖破口大骂。
鲲鹏，成了运输大队长，每天驮着海量的神金矿石，往返于东海与不周山之间。
白泽，则坐在新建的【盘古集团-妖族劳务派遣部】办公室里，戴着单片眼镜，对着一堆玉简报表，愁眉苦脸地计算着如何才能完成这个季度的KpI。
屈辱，但活着。
失去了尊严，但……保留了种族延续的火种。
“啊——！！！”
白泽抱着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七窍之中，溢出的不是血，而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道心碎片！
他看懂了！
玄狰这个魔鬼，给的根本不是选择题！
他给的，是一条生路，和一条死路！
“噗通！”
白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东皇太一的脚下，重重地，磕了下去！
额头与破碎的玉阶碰撞，鲜血直流。
“陛下！”
他泣不成声，嘶吼道：
“签了吧！”
“为了那些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为了我们妖族……不被从这天地间彻底抹去啊！”
“陛下！兄长的元神……还在他手里！议案上写着，兄长的元神是‘核心抵押资产’！我们降了，兄长他……才能‘活着’啊！”
“活着”两个字，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东皇太一心中，那名为“皇者骄傲”的最后壁垒。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脚下哭得像个孩子的白泽，又看了看那份金光闪闪，却比世间最恶毒诅咒还要冰冷的议案。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蕴含了一个时代终结的野兽悲鸣，自他喉间迸发！
他伸出那只颤抖的手，逼出一滴金色的，蕴含着他此生所有荣耀、骄傲、与不甘的……本源帝血！
“我……签！”
帝血，滴落。
精准地，落在了议案的最下方。
嗡——！！！！！！
契约，成立！
整个洪荒的天道法则，在这一刻轰然沸腾！
那份议案化作亿万道灰色的因果神链，从九天之上垂落，如暴雨般，精准无误地洞穿了在场每一个妖族的真灵！
那不是普通的锁链。
那是【天道债务枷锁】！
每一个妖族的识海中，都多出了一个无法被磨灭的，由天道亲自认证的烙印！
【盘古集团-妖族劳务派遣部】
【工号：xxxxx】
【初始负债：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亿量劫功德】
【状态：劳改中（永世）】
玄狰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道谱写的、最优美的交响乐！
【叮！S++级史诗bUG【巫妖量劫】已通过‘商业并购’模式，完美修复！】
【综合评价：颠覆性创举！宿主开创了以‘金融手段’终结量劫的先河，将敌人连同其所有资产，打包转化为可持续发展的‘优质劳动力’，其手段之狠辣，思路之清奇，堪称万古第一资本家！】
【最终奖励结算！】
【奖励一：天道功德·三量劫量！】
【奖励二：解锁《洪荒漏洞修复手册》终极形态——【盘古天道银行】！】
【奖励三：获得【盘古天道银行】唯一至高权限——【天命资产·强制质押】！】
一股无法想象的浩瀚之力，涌入玄狰体内！
他的视野，在这一刻，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他看向昆仑山，三清的头顶，不再是庆云，而是三支不同颜色的“股票”！
【太清（原始股·潜力无限）】
【玉清（蓝筹股·增长稳定）】
【上清（风险股·高回报高风险）】
他看向西方须弥山，接引和准提的头顶，跳动着两个鲜红的数字！
【西方教·未来大兴之气运（可抵押信用额度：一量劫功德）】
【警告：该客户信用评级较低，存在违约风险！】
【桀桀桀……原来，整个洪荒，都是我的韭菜地！】
玄狰嘴角的笑意，变得无比危险。
他收回目光，看着下方那些已经彻底失神，沦为“打工仔”的妖族，像一个仁慈的董事长，宣布了上任后的第一道指令。
“即刻起，【盘古集团】001号重点项目——【天庭灾后重建暨盘古精神永固工程】，正式启动！”
他的声音，通过天道债务枷锁，直接在每个妖族灵魂深处响起，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们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用你们的血，你们的汗，你们的法力，把这座被你们亲手打烂的天庭，给我重新修起来！”
“而且，要修得比以前，更强！更硬！更辉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所有工程款，都会从你们那笔庞大的集体债务里，一分一毫地，精准扣除。”
“记住，努力干活，争取早日……还清第一块灵石的利息。”
“干活了，我的……员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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