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映照得一片通透温暖。沈清澜下楼时，脚步比平时略显迟疑。昨夜项目成功的喜悦与那份“注意颈椎”的礼物带来的心绪波动尚未完全平复，她不确定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与陆寒霆独处的早餐时间。
然而，当她走进餐厅，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愣。
陆寒霆已经坐在了他惯常的位置上，面前摆着咖啡和财经报纸，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立刻沉浸在工作中，而是……似乎在等她。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晨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和。
“早。”他开口，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低沉沙哑，却不再冰冷。
“……早。”沈清澜顿了顿，才回应道，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佣人安静地为她端上早餐——与她往常一样的全麦面包、煎蛋和牛奶，但旁边多了一小碟她最近才表现出偏好的蓝莓，以及一小碗她前几天随口提过想试试的、厨房新研究的杏仁酪。
她看着这些细微的变化，心头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刀叉，安静地开始用餐。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但这种安静，与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充满距离感的沉默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共处的宁静，一种无需言语填充的平和。
陆寒霆放下报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掠过她安静用餐的侧脸。晨光勾勒着她纤长的睫毛和挺秀的鼻梁，让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气质沉静。
“驿站的数据报告，我看了。”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不再带有审视的意味，“做得不错。”
沈清澜切着煎蛋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他这是在……肯定她的工作？以一个纯粹旁观者，或者说，合作者的角度？
“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她放下刀叉，语气认真，“也谢谢陆总前期的原则把控和……后期的资源支持。”
她指的是他默许甚至推动下，为驿站项目带来的一些便利，比如与相关部门的沟通，以及一些医疗设备的优先采购渠道。这些帮助，确实让项目推进顺畅了许多。
陆寒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边那本夹着书签的医学期刊上：“最近在看这个？”
“嗯，关于神经退行性疾病早期干预的一些新进展。”沈清澜答道。
“有应用前景？”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 genuine 的好奇，而非客套的寒暄。
沈清澜有些意外他会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简要地解释了几句其中的关键点和潜在的应用方向。她语速平缓，用词专业却不晦涩，陆寒霆听得很专注，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显示出他极强的理解力和商业嗅觉。
这不像是一场夫妻间的早餐对话，更像是一次跨领域的、平等的交流。他不再仅仅将她视为“陆太太”或“沈医生”，而是开始真正注意到她所从事领域的内涵与价值。
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短暂地交汇。
当沈清澜说到某个技术可能对未来社区养老模式产生的影响时，陆寒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有意思的角度。陆氏最近也在关注智慧养老的板块，或许有可以结合的地方。”
他没有说“帮你”，也没有说“投资”，而是用了“结合”这个词。这是一种建立在平等和对彼此领域尊重基础上的合作可能性探讨。
沈清澜看着他眼中那属于商人的、锐利而富有远见的光芒，第一次觉得，这种光芒并非总是冰冷和充满算计的。它也可以是一种推动事物向前发展的、强大的力量。
早餐在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略带探讨氛围中结束。
陆寒霆放下餐巾，站起身：“我上午有个会，先走了。”
“好。”沈清澜也站起身。
他走到餐厅门口，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清晰地传来：“晚上见。”
晚上，是那个商业酒会。
“……晚上见。”沈清澜轻声回应。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清澜缓缓坐回椅子上，看着窗外明媚得有些不真实的阳光，心底一片恍惚。
没有刻意的靠近，没有暧昧的言语，甚至没有过多超出界限的关心。
只是一次平静的、关于工作的交流，一次对彼此领域价值的初步认可。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看似普通的共进早餐，却比之前任何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任何一句模糊的话语，都更深刻地触动了她。
它让她感觉到，他们之间，除了那纸协议和必要的表演之外，似乎开始建立起一种新的、更加真实也更具韧性的连接——基于对彼此能力和价值的认可，基于一种近乎“伙伴”式的、并肩前行的可能性。
这种连接，无关风月，却比风月更稳固，也更让她……心绪难平。
她端起已经微凉的牛奶，一饮而尽。
第一次共进早餐，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改变了某些东西的质地。
前方的路，似乎也因此，有了不同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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