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时，林深正靠在操作台边闭眼调息。他的呼吸很沉，胸口起伏缓慢，像是在强行压制体内翻涌的能量。叶知秋站在主控屏前，手指悬在终止键上方，盯着屏幕上那条即将触碰红线的脑波曲线。
她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还撑得住？”
林深睁开眼，没回答。
门被彻底推开，苏晚抱着一个银灰色冷冻舱冲了进来。她的手臂被低温冻得发红，脚步有些踉跄，但没有停下。她直接走到中央实验台，把舱体放在金属支架上，咔的一声扣紧固定锁。
“样本已送达。”她说，声音有点抖，“密封完整，温度维持在零下196度。”
叶知秋立刻转身，手套都没戴就伸手去检查接口。她的眼睛快速扫过读数面板，确认胚胎生命体征仍在休眠范围内。然后她抬头看向林深。
“你不能再用了。”她说，“上次战斗后你的神经元恢复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七。现在再抽，会死。”
林深没动。
他看着那个冷冻舱。淡紫色营养液中，胚胎静静悬浮，右手掌心仍握着那片星铸族合金残片。他记得这材质——和项链上的宝石同源，来自外太空。
他知道这是什么。
他也知道它为什么会被送来。
他抬起手，一把扯开衣领。
锁骨处的皮肤已经大面积结晶化，淡紫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到肩膀和胸口。这些不是伤疤，是异能长期透支留下的痕迹。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在消耗他的身体。
“开始同步。”他说。
叶知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允许。”
“这不是允许不允许的问题。”林深低头看她，“它已经看过我们一次了。它知道我们在哪，知道怎么进来。现在是我们先动手，还是等它主动找上门？”
苏晚站在一旁，没说话。
她看着两人对峙，手指悄悄按下了数据记录启动键。全息投影展开，开始自动采集所有生物信号、能量波动和环境参数。
叶知秋松开了手。
她转身从器械柜取出神经耦合环和导能装置，动作很快。她把环套在林深右臂上，连接终端线路，又在他太阳穴贴上监测贴片。每一根线都通向主控系统，实时反馈状态。
“我会盯着。”她说，“一旦出现δ波异常，立即切断。”
林深点头。
他走到实验台前，手掌贴向冷冻舱外壁。
就在接触的瞬间，警报响起。
所有屏幕同时爆出火花，电流弧光在空中跳跃，一台分析仪当场炸裂。林深的身体猛地一震，但他没有缩手。
他的瞳孔变了。
原本黑色的虹膜收缩成细线，随后扩张成两个并列的月牙形轮廓，边缘泛起金属光泽。他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点亮。
“它们……”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双重回响，“在害怕我的异能。”
苏晚盯着监测屏。
胚胎的心律曲线突然飙升，原本平稳的代谢反应剧烈波动。它的金属瞳孔开始高速旋转，脊柱接口处蓝光频闪，像是在试图逃离某种压迫。
但它逃不掉。
林深的手还贴在舱体上。
他的异能正在渗透进去，不是攻击，而是共鸣。那种频率，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能量形式。它更接近星铸族遗迹的原始脉冲，却又带着某种……压制性。
叶知秋的手指停在紧急终止键上。
她没有按下。
她看着林深的脸。他的皮肤下有细微的金属脉络在蠕动，像是活物在游走。锁骨区域的结晶正在扩大，颜色变得更深。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肺部。
但她也看到了另一件事。
胚胎开始颤抖。
不是因为冷，不是因为损伤。
是因为恐惧。
它的肢体轻微抽搐，掌心的合金残片发出微弱共振，频率与林深的异能完全同步。但它在抗拒，在挣扎，在试图切断连接。
可它做不到。
林深的异能像一张网，把它牢牢罩住。
“它认得出我。”林深低声说，“它知道我是谁。”
苏晚后退半步。
她看着那个曾经冷静如机器的男人，此刻双眼泛着非人的光芒，站姿笔直，像一尊正在觉醒的战神。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一直以为林深的能力是金属转化，是能量输出。
但他们错了。
他的能力从来都不是“使用”异能。
而是“定义”规则。
叶知秋终于按下终止键。
导能环断开连接，林深的手缓缓放下。
整个实验室安静下来。只剩下设备冷却时的滴答声和通风系统的低鸣。
他站着没动，左手扶住实验台边缘支撑身体。他的呼吸很重，额角渗出细汗，锁骨处的结晶仍在微微发亮。
叶知秋走过去，拿起一件保温毯披在他肩上。她的手碰到他的皮肤，发现烫得吓人。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
林深摇头。“还能动。”
苏晚已经重新封闭冷冻舱，并接入独立供能系统。她调出刚才的数据流，快速浏览。所有的记录都显示异常——林深的脑波频率突破了安全阈值，异能输出强度达到历史峰值，而胚胎的生物反应呈现出典型的应激防御模式。
“它怕他。”她说，“不是伪装，不是程序设定。是真实的生理反应。”
叶知秋没说话。
她看着林深的侧脸。他的双月瞳孔还没完全褪去，虹膜边缘仍有金属反光。她见过他虚弱，见过他昏迷，见过他倒在血泊里。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强大到让敌人都颤抖。
也危险到让她不敢靠近。
“下次别这么干。”她说。
林深笑了笑，声音沙哑。“没有下次了。它已经记住我了。”
苏晚抬起头。“教授……我们是不是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
林深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末日初期被碎玻璃划的。现在，疤痕边缘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紫光，一闪即逝。
他的异能还在运转。
哪怕停止接触，也在持续影响那个胚胎。
叶知秋把监测贴片从他头上取下，发现皮肤有轻微灼伤痕迹。她皱眉，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苏晚完成了数据备份，将原始文件加密上传至本地服务器。她看了一眼林深，又看了一眼冷冻舱，低声说：“我要把样本转移到b区隔离室，加装电磁屏蔽层。”
林深点头。
他仍然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叶知秋摘下手套，指尖微微发抖。她看着他，想劝他去休息，又知道说了也没用。
她只是轻声说：“你要是倒下，没人能接住。”
林深看了她一眼。
“那就别让我倒。”
苏晚推着冷冻舱往门口走，金属轮子在地面滚动发出单调声响。经过林深身边时，她顿了一下。
“刚才的数据里有个异常点。”她说，“胚胎在你接触的第三秒，释放了一段未知编码信号。我没看清内容，但它指向了一个坐标。”
林深转头。
“哪个坐标？”
苏晚摇头。“解密需要时间。但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段信号，不是发给地面上的任何人。”
林深沉默。
他望向冷冻舱，透过观察窗看到胚胎依旧闭着眼，但掌心的合金残片正在缓慢转动，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叶知秋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城市防御系统的实时监控。一切正常。没有入侵信号，没有异常波动。
但她知道，真正的威胁不在外面。
而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在他每一次呼吸间悄然蔓延的结晶中，在他刚刚唤醒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深处。
林深抬起手，摸了摸锁骨处的结晶。
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轻轻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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