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从袖中取出一支普通的毛笔,蘸了蘸窗台上积存的雨水,在空气中虚画。
笔尖过处,竟留下淡金色的痕迹,
那是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由数百道线条交错构成。
“这是‘观势符’,书院不传之秘。”
任平生画完最后一笔,符文在空中缓缓旋转,“将它炼入双眼,你就能直接看到‘势’的流动。
灵气走向,人心波动,甚至王朝气运的涨落,都会以不同颜色的气流呈现在你眼前。”
萧寒生尝试记忆符文的每一处细节,却发现这符文似有生命,在不断细微变化。
“记不住的。”任平生挥手散去符文,“观势”的本质不是记住某个图案,而是理解天地人三才运转的规律。
我可以教你方法,但能“看”到什么,“看”得多深,全凭你自己的悟性和阅历。”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没有封面的旧书:“接下来三个月,你每日要做三件事:
第一,晨起观星,记录星象变化与城中异常事件的对应关系。
第二,午后游市,用我教你的方法观察至少一百个人的‘气色’。
第三,夜读此书,每夜只能读一页,读完后立刻焚毁,绝不可留到天明。”
萧寒生接过书,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
“观势第一要: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学生不解。”
“现在当然不解。”任平生望向窗外,薄雾正在散去,露出金陵城层层叠叠的屋顶,
“等你某天突然明白了,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不同的高度了。
去吧,今天该去市集了,重点看西市的骡马行,那里最近来了些“有趣”的客人。”
萧寒生收起书,行礼退出。
走下藏书楼时,他在二楼拐角处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个穿着素白宫裙的女子,青丝如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她抱着一张桐木古琴,正抬头看着墙上一幅字画,侧脸在从窗格透入的晨光中,美得有些不真实。
似乎是察觉到目光,女子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寒生心中一震!
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虽然此女确实是人间绝色,但不足让他驻足而观,萧寒生是因为她的眼睛。
那双眼清澈如秋水,但深处却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行走太久的人,连歇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阁下是?”女子开口,声音如珠玉落盘,却又带着一丝疏离。
“书院学生,萧寒生。”他拱手道,“姑娘是来……”
“请教任先生琴艺。”女子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我都会来。阁下若是无事,我便上去了。”
她抱着琴,从萧寒生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萧寒生闻到了一缕极淡的冷香,像是雪中寒梅,又像是月下幽兰。
但在这冷香之下,他还嗅到了另一股气息,
一股极淡的,像是被刻意掩盖的龙涎香。
“龙涎香,,,那可是宫廷御用之物。”
“那此女的身份,,,”
他没有在多想,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下楼。
走到庭院时,抬头看了眼三楼窗边,任平生已经不在那里了。
但方才那女子上楼的脚步声,却在藏书楼里轻轻回荡,每一步的节奏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这是个极度克制的人,”萧寒生想。
而过度克制的人,内心往往藏着惊涛骇浪。
他走出书院,融入金陵城清晨的街市人流。按照任平生的吩咐,他今日要去西市骡马行。
路上,他开始尝试运用任平生刚刚传授的“观势”心法,调整自己的观察角度。
不看人的衣着容貌,不看货物的成色数量,而是看整体的“流动感”。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往常这个时辰,街上的行人多是匆忙赶路的贩夫走卒、开店营业的商户伙计,气息杂乱但充满生机。而今天,人群中混入了太多“观望者”。
那些人不买东西,不赶路,只是看似随意地站在街角,茶楼窗口,甚至是屋顶。
他们的目光大多是投向皇宫北侧的一片府邸。
那里是当朝左相姜文焕的宅院。
萧寒生放慢脚步,在一个卖早点的摊子前坐下,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一边炸油条一边和熟客闲聊。
“听说了吗?姜相爷府上昨夜出了点事。”
“什么事?”
“说是进了贼,但什么都没丢,就是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摊主压低声音,“相爷大发雷霆,今早天没亮就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贼?相府守卫森严,什么贼能进去?”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有个远房侄子在后厨帮工,他说昨晚听到刀剑交击的声音,持续了得有半柱香时间。今早看到前院在冲洗,石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萧寒生默默吃完早点,付钱离开。
走到骡马行时,果然看到了任平生所说的“有趣的客人”。
那是三个牵着北地高头大马的汉子,穿着普通的商客服饰,但脚下蹬的是军中制式的牛皮战靴。
他们正在和马行老板讨价还价,口音带着明显的北境边关腔调。
更让萧寒生注意的是,他们腰间悬挂的令牌。
那形状分明是北境节度使府的通行令。
更重要的是,这三人的气息极为凝练,显然都是真元境以上的武修。
三个真元境武修,伪装成普通商客,在这个敏感时期来到金陵,住进西市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萧寒生没有多看,转身进了对面的茶楼,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这里,正好可以观察骡马行的情况。
茶刚上来,楼梯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锦绣华服,头戴玉冠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走了上来。
他身后跟着一名贴身护卫和四个随从,个个气息沉凝,目露精光。
其中那名蓝衫护卫更是气息不俗,显然是个高手。
这年轻公子本人容貌俊朗,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锋芒之气,看人时习惯性地微微抬着下巴。
萧寒生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张脸,他记得。
飞瀑关外,大江之上,那个站在楼船上,冷笑着指挥两名高手围攻的他的锦衣公子——姜云帆。
也是南唐左相姜文焕的二公子。
他身边的蓝衫护卫,正是和萧寒生有过交手的真罡境武夫——黄戈。
时隔数月,仇人竟在此地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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