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顾长瑾在顾长瑜耳边耳语几句。
茶楼雅间，四皇子赵瑞正专注运笔。
宣纸上，济世堂门前景象渐次浮现——瑶娘俯身诊脉的侧影、太医们忙碌的身姿、百姓感激的神情……
甚至街角几个神色鬼祟、正与一名华服男子低语的身影，也被他细致勾勒。
门忽然被推开。
顾长瑜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四皇子手一抖，墨点险些污了画纸。
“郎、郎将大人……”四皇子慌忙起身。
顾长瑜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这四皇子看似怯懦，画技却如此精湛，更难得的是观察入微。
“四殿下好画功。”顾长瑜抱拳，“末将有一事相求。”
“将、将军请讲。”
“若殿下真想帮郡主，”顾长瑜直视他，“便将此画呈给陛下。”
四皇子一愣：“为、为何？”
顾长瑜不答，只道：“殿下照做便是。末将保证，对郡主、对殿下，皆有益无害。”
四皇子犹豫片刻，终究点头：“好……我这就回宫。”
他小心卷起画作，匆匆离去。
顾长瑜目送他背影，唇角微勾。
这位四皇子，或许真如二哥所说，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
紫宸殿。
皇帝的目光落在瑶娘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
这个女子，医术通神，胆识过人，更牵动着顾家、长公主府、英国公府，甚至西南王的目光。
今日之局，竟是由她一手揭破，将一场可能引发两国战火的危机消弭于无形。
皇帝内心欣赏与遗憾交织。
此女智勇双全，今日更立下安邦定国之功，若能纳入后宫，实为美事。
然而，“长公主义女”的身份横亘其间，牵涉多方。
皇帝眼底的波澜最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平身。”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怀安郡主，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与朕听。”
“是。” 瑶娘抬起头，目光清澈，开始从容叙述。
从大皇子给五皇子下毒前来挑衅，三皇子立赌，到瑶娘救治难民赢得赌约，再到大皇子抬出“尸体”强行加赛，她如何察觉异常，如何辨认出龟息鸩，如何在礼部官员到来前便已推断出两人身份，又如何在外援送来解药后成功救治……条理清晰，重点分明，既不过分夸大自己的功劳，也毫不回避大皇子的可疑之处与歹毒用心。
她甚至提到了顾长瑜追踪缥缈道人、获取关键证据的细节，以及英国公的果断处置。
言辞之间，将顾家、英国公府在这件事中的忠勇与功劳也自然带出，毫不居功。
皇帝听着，面色几度变幻。但多半都是被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气的。
待瑶娘说完，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雷霆之怒。
“赵宸！你还有何话说？！”
大皇子赵宸早已瘫软如泥，涕泪横流。
“父皇！父皇饶命！儿臣……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是被那妖道蒙蔽！儿臣绝无谋害五弟和谋害质子之心啊父皇！儿臣只是想……只是想试试郡主的医术……”
“试试医术？” 皇帝猛地抓起御案上的镇纸，狠狠砸在赵宸面前，碎裂声惊得所有人一颤。
“用两国质子的性命来试？！用可能挑起边关战火的代价来试？！你眼里还有没有江山社稷，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还有你，赵衡！蠢钝如猪，助纣为虐！”
三皇子赵衡！吓得连连磕头，语无伦次。
五皇子赵珂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父皇，饶命，不关我的事，大都是大皇兄逼我的！”
大皇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喊冤枉。
“父皇，儿臣冤枉啊！”
三皇子也哭天抢地地附和：“是啊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住口！”
...................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启禀陛下，四皇子殿下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皇帝眉头紧锁，压着怒气：“宣。”
四皇子赵瑞稳步走入殿内，面色肃然，手中捧着一卷画轴。
他目不斜视，走到御前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在追查缥缈道人下落时，在其一处隐匿之所发现了此物。请父皇过目。”
内侍接过画卷，呈给皇帝。
皇帝展开一看，脸色骤变，瞬间铁青！
画卷之上，并非寻常山水人物，而是一份手绘的京师布防图局部，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旁边用小楷密密麻麻标注着皇宫几处要道换防的时间漏洞，以及一行字：“事成之后，许你国师之位，北境三城为酬——宸。”
笔迹，赫然是大皇子赵宸的私密手书！
“混账东西！！！！”
皇帝勃然暴怒，抓起那画卷，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大皇子！
画卷啪地一声砸在赵宸头上，又滚落在地。“逆子！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来人！”
赵宸被砸得懵了，待看清地上画卷内容，顿时魂飞魄散，尖叫道：“不！这不是儿臣的！这是伪造！是陷害！父皇明鉴啊！！！”
画卷又滚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四皇子赵瑞腿边。
皇帝盛怒之下，顺手抄起另一本奏折，也砸了过去：“还有你！平日里不声不响，这等关键证据，为何不早些呈上？！”
赵瑞被奏折砸中肩头，闷哼一声，立刻伏地请罪：“儿臣知罪！儿臣也是刚刚取得此物，核实之后便立刻赶来，不敢有片刻延误！”
他声音惶恐，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得逞笑意。
成了。
这画卷当然不全是真的。
布防图是真，但那些要命的批注和时间漏洞，却是他精心仿造笔迹添上去的。
缥缈道人藏得深，但他赵瑞埋得更深。
这份证据，足以将大皇子彻底钉死在勾结妖道、窥探宫禁、意图不轨的罪名上，再无翻身可能。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底下这几个逆子们，一个歹毒愚蠢，一个懦弱助虐，一个看似惶恐实则……心思深沉。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
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英国公。
“楚爱卿，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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