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轧钢厂下班的铃声在空旷的厂区回荡。
西跨院里却比平日更早地亮起了灯。
堂屋地上铺了张旧毯子。
一岁多的李暖晴穿着厚实的小棉袄,像个圆滚滚的球,正努力地试图摆脱母亲的搀扶。
林雪晴半蹲在她身后,张开双手虚护着,眼神温柔又紧张。
“晴晴,来,到妈妈这儿来。”
小暖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几步外的母亲,小嘴抿着,似乎在积蓄勇气。
她颤巍巍地抬起一只小脚,试探着往前挪。
身子晃了晃。
林雪晴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
但小丫头竟然稳住了!
接着,另一只脚也跟了上来。
一步,两步,三步……
虽然踉踉跄跄,像只摇摇摆摆的胖企鹅,但她真的自己走了好几步,扑进了林雪晴张开的怀抱里!
“哎呀!我们晴晴会走路了!” 林雪晴惊喜地叫出声,一把将女儿搂住,在她嫩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刚从外面跑进来的李耀宗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手里还攥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枯树枝当宝剑,此刻目瞪口呆。
随即,巨大的喜悦冲上他的小脸。
“妹妹会走路了!妹妹会走路了!”
他扔下“宝剑”,冲过去围着妈妈和妹妹又跳又叫。
“爸爸!爸爸!快来看!妹妹是大侠了!会走路的侠女!”
李平安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看着儿子兴奋得通红的脸,看着妻子怀中咯咯笑的女儿,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走过去,从林雪晴怀里接过小暖晴,高高举起。
小丫头被举高,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欢,小手胡乱挥动着。
“好,我们晴晴真厉害。” 李平安的声音难得地透出暖意。
这一刻,厂里的烦忧,特务的阴影,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只有这寻常人家的欢喜,真切而温暖。
然而,这份温暖并未持续太久。
第二天下午,李平安刚处理完一份文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沉重而规律,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陈江河去开门,脸色瞬间变了。
门口站着三个人。
都穿着没有标识的深色中山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精干,腰间微微鼓起。
他亮出一个证件。
“市武装部监察科。李平安同志,接到群众举报和上级指示,现对你涉及严重违纪问题进行停职审查。请立即交出配枪、证件,并配合调查,李平安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李平安站起身,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需要我通知厂领导吗?”
“不必。你目前被暂时停职,接受调查。具体事项,我们会与你沟通。请。” 中年人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容置疑。
陈江河急道:“同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处长他……”
李平安抬手制止了他。
“江河,配合工作。我不在期间,保卫处日常工作由你暂行负责,按既定章程办,遇到重大事项,请示杨厂长或李副厂长。”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锁好抽屉,将钥匙放在桌面上。
然后,跟着那三个人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不少保卫处的干事闻声探头,看到这一幕,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李平安没有回头。
他的步伐依旧稳健,背影挺直。
只是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掌柜的反击,开始了。
而且,来得如此直接,如此迅猛。
停职调查。
这是要将他暂时踢出局,打乱轧钢厂保卫处的节奏,甚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反向瓦解调查?
李平安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傍晚时分在轧钢厂和九十五号四合院同时炸响。
轧钢厂里暗流汹涌。
李怀德副厂长办公室的灯亮了很久。
他背着手在窗前踱步,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有一丝精光。
李平安被停职,保卫处长位置空出来了。
这是个机会。
他得想办法,把自己信得过的人推上去,掌控保卫科。
至少,不能让杨卫国那边的人占了先。
杨卫国厂长坐在办公桌后,听着秘书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李平安是他要拉拢的人,能力过硬,立场也稳。
这次突然被停职,还是市武装部直接来人,背后绝不简单。
很可能与正在调查的特务案有关。
他得稳住,不能轻易表态,但也要确保保卫处不乱,更不能让某些人趁机伸手。
厂里的中层干部们私下议论纷纷,猜测着各种可能。
四合院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下班时间,各家各户陆续回来。
消息已经像风一样刮遍了每个角落。
前院,阎埠贵摘下眼镜,仔细擦拭着,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李平安被停职了?停得好啊……就是不知道,这保卫处长接下来谁当?能不能……跟新处长搭上点关系?”
他琢磨着,自己好歹是院里三大爷,也算个文化人。
中院贾家,贾张氏正就着稀粥啃窝头,听到隔壁传来的议论,三角眼立刻亮了。
“呸!我就说嘛!李平安那小子,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肯定有问题!贪污腐败!吃独食难肥!你看他家,时不时飘出肉香,那肉是哪儿来的?正经来路能天天吃肉?肯定是贪了厂里的!活该!”
她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面秦淮茹脸上了。
秦淮茹默默低头吃饭,没接话,心里却有些复杂。
后院,刘海中刚在家训完二儿子刘光天,正憋着火。
听到许大茂媳妇王翠花在院里跟人嚼舌头,说李平安被带走了,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莫名的快意涌上心头。
李平安在院里虽然话不多,但那种沉稳的气场,总让他这个自诩的“官迷”觉得有些压不住。
现在好了!
“嘿!李平安被停职了?” 他背着手,挺着肚子走出屋,声音故意放大,“这说明什么?说明组织眼睛是雪亮的!有问题,就要处理!以后咱们院里,还得是我们几位大爷,主持公道!”
他感觉自己重新找到了“领导者”的感觉。
易中海也听到了消息。
他坐在自家屋里,慢慢吸着旱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李平安被停职,院里少了个压得住场的人。
这段时间,正是他重新树立一大爷威望,真正掌控四合院的好机会。
得好好筹划一下。
至于李平安是不是被冤枉的?
那不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许大茂还躺在医院里,王翠花回来拿换洗衣服,成了消息的传播源。
她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后怕和庆幸的表情。
“我就说当官风险大吧?还是我家大茂好,虽然受了伤,但那是立功!李平安这倒好,直接被带走了……啧啧。”
她心里甚至有点阴暗地想,要是李平安真倒了,许大茂的“功劳”是不是就显得更大了?
只有傻柱,正在水龙头下哗啦啦地冲洗着饭盒,听到旁边人的议论,粗黑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放屁!平安哥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肯定是那些官老爷瞎了眼!要么就是有人陷害!”
他嗓门大,一嗓子吼得半个院都听见了。
马冬梅赶紧扯他袖子。
“柱子!你小点声!瞎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傻柱不服气,但声音还是低了些,愤愤地甩着手上的水珠,“平安哥多好的人,帮过院里多少人?就说上次……”
他想起李平安以前帮他调解过几次和许大茂的纠纷,还提醒过他工作上的一些事,心里更觉得不平。
西跨院里,气氛凝重。
林雪晴已经知道了消息,是陈江河悄悄来告诉她的。
她脸色有些发白,抱着小暖晴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衣角。
李耀宗感觉到母亲的不安,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像平时那样闹腾。
李平安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他推着自行车进院时,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放松一些。
“爸爸!”李耀宗扑过去。
林雪晴站起身,眼眶微微发红,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李平安停好车,走过去,先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从妻子怀里接过女儿。
“没事。”他声音平和,“就是配合调查,停职一段时间,正好休息休息。”
“可是……”林雪晴声音有些哽咽,“他们怎么能……”
“组织有组织的程序。”李平安打断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相信我,也相信组织。清者自清。”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起来。
“这下好了,有时间了。明天带耀宗去河边钓钓鱼,教他打水漂。”
林雪晴看着丈夫平静的脸,心里的慌乱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些。
她知道丈夫不是一般人。
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把握。
“嗯。”她点点头,接过女儿,“我去热饭。”
晚饭时,李平安胃口很好,还多喝了半碗粥。
他问儿子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问女儿白天走了几步。
仿佛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只有李耀宗,看着爸爸,小声问:“爸爸,你以后不去厂里上班了吗?”
“暂时不去了。”李平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在家陪你和妹妹,好不好?”
“好!”李耀宗立刻笑了,但小孩子敏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夜深了。
孩子们都睡了。
林雪晴靠在李平安肩头,低声道:“平安,我有点怕。”
“怕什么?”李平安揽住她的肩。
“怕……有人害你。”
李平安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
“害我的人,一直都有。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正好看看,哪些牛鬼蛇神会跳出来。”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掌柜,你出招了。
停职?
这不过是一场风暴的前奏。
也好。
就让我暂时退到幕后。
看看你这盘棋,下一步,怎么走。
而四合院里的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幸灾乐祸,那些落井下石。
在这盘更大的棋局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需要耐心。
也需要,给对手一点错觉。
错觉他已经出局。
错觉,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夜色中,李平安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而自信的弧度。
钓鱼,不仅仅是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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