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结束回到家，王姨把一袋葡萄干塞到我手里：“吐鲁番的，特别甜。”
我尝了一颗，果然甜得像蜜。
晚上，我送她们回家。
王姨突然说：“柒柒，其实我和你妈不是不想找老伴儿，而是真的不需要。我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一个人也可以很幸福。”
我点点头：“是，你们现在就很幸福。”
看着她们走进家门，我突然明白，幸福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
渣爸和范洁这边呢，听说开了个小饭店，就在城郊。
这倒是和上辈子一样，主要渣爸会的技能也就是炒菜。
后来听说生意一般，不亏不赚。
有人跟我说，他们俩经常吵架，吵完了还得一起去后厨炒菜。
我没问过细节，也不想问。
人各有命，他过得好不好，跟我关系不大。
可消息这种东西，就像厨房抽油烟机里的油垢，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滴下来，弄脏你干净的灶台。
我是在王姨奶茶店听来的。
那天我去拿她托人给我妈带的新疆奶疙瘩，正好碰到一个以前住在老小区的阿姨，她压低声音跟我说：
“你爸和那个范洁啊，可真是……哎，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吵什么？”我装作漫不经心。
“还能吵什么？钱呗。范洁那腿你知道吧？几年前出了车祸，落下病根，走路有点跛，干不了重活。你爸就嫌她拖累，她就说你爸没用，饭店半死不活。”
阿姨叹了口气，“两个人一说话就像火星子碰汽油，砰一下就着了。”
我“哦”了一声，没再问。
可她还意犹未尽：“上次我去他们那吃饭，刚点完菜就听见后厨摔锅子，‘哐当’一声，吓得我差点把筷子掉地上。”
我笑了笑，没接话。
几天后，我去城郊办事，路过他们的饭店。
门口招牌上的字掉了半块，用透明胶带胡乱粘着。玻璃门脏得看不清里面，门口摆着几盆发黄的绿萝，瞅着就不用心。
我本想直接走过去，却被一阵刺耳的争吵声吸住了脚步。
“你瞎啊！油倒多了！”是渣爸的声音。
“多你个大头鬼！你懂个屁！”范洁的嗓门又尖又利，像刀子刮铁皮。
接着是“啪”的一声，像是锅盖被摔在地上。
我站在门外，犹豫了两秒，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埋头扒饭，像没听见一样。
后厨门半掩着，我看到范洁的背影——她穿着一件油渍斑斑的围裙，走路时右腿明显拖着。
她的手紧紧抓着锅铲，手背青筋暴起。
渣爸站在旁边，脸涨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一把菜刀。
“你再敢摔一次试试！”渣爸咬牙切齿。
“你砍啊！砍死我啊！”范洁转过身，眼睛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爸，我路过，进来看看。”
渣爸愣了一下，像被人逮到偷东西的小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范洁则冷哼一声，转身去洗碗池，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花溅得满地都是。
我也懒得搭理她，反正她现在过成这样我还挺高兴的。
那天回家后，我妈问我怎么脸色不好。
我没说实话，只说累了。
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渣爸和范洁的关系，我早有耳闻，但亲眼见到，比听说要刺得多。
后来，我又从别人口中零零碎碎听到更多，范洁的腿是之前出的车祸，司机逃逸，赔了点钱，不够治，落下病根。
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总觉得全世界都欠她。
渣爸呢，生意不顺，脾气也好不到哪去，两人一见面就像仇人。
有人说，他们半夜还会吵，吵到摔椅子砸桌子，俩人打的头破血流，邻居都不敢出来劝。
半个月后，我在朋友圈看到一条消息，渣爸点赞了我妈的旅游照。
那张照片是我妈在喀纳斯湖边拍的，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笑得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王姨在旁边揽着老妈的胳膊，背景是一片湛蓝的湖水。
我盯了很久，在心里想，渣爸估计在后悔吧。
晚上，王姨来我家喝茶，突然说：“柒柒，你爸最近老在我朋友圈下面留言，还问我你妈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玩。”
我“哼”了一声：“他想干嘛？”
王姨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后悔了呗。你妈现在越活越年轻，他看到心里不平衡吧。”
我没告诉王姨，那天我在饭店看到的情景，渣爸盯着手机，脸色阴晴不定。
手机屏幕上，正是我妈在新疆拍的照片。
范洁走过去，瞄了一眼，冷笑：“哟，这不是你前妻吗？还挺会享受。”
渣爸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停在一张我妈笑得特别灿烂的照片上。
范洁突然伸手，把手机抢过去，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咔”的一声裂成蜘蛛网。
渣爸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范洁的手腕：“你有病啊！”
范洁的脸瞬间扭曲，用力甩开：“你才有病！天天盯着她的照片发呆，你咋不去找她啊！”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口的客人全都走光了。
街坊邻居后来都避着他们。
有人说，听到他们吵架就头皮发麻，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拿刀冲出来。
我妈偶尔会问我：“你爸最近怎么样？”
我总是敷衍：“就那样吧。”
可我知道，渣爸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范洁的腿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要拄拐。
她不能长时间站着，后厨的活几乎全落在渣爸一个人身上。
可他又不是什么勤快人，累了就抱怨，抱怨完就吵架。
有一次，我去城郊买水果，又路过他们的饭店。
门口的招牌彻底掉了，只剩一块空铁架。
玻璃门贴着“休息三天”的纸条。
我忍不住走过去，透过窗户往里看，里面一片狼藉，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地上还有碎掉的碗片。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庆幸，幸好我妈早就离开了他。
可想到渣爸盯着我妈照片的神情，我又有点不安。
那种眼神，像是在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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