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县,孙策大营。
虽经历南昌易主之挫,但孙策主力未损,又新纳笮融部数千之众。退守豫章北部这片水泽之地,依托鄱阳湖天险,反倒显露出龙归大海的从容态势。
中军帐内,孙策正与周瑜、程普等人商议军务,忽有亲兵来报:“建成县丞逃至营外,称有紧急军情禀报。”
“带上来。”孙策眉峰微挑。
不多时,那县丞被领进帐来。但见他官袍沾满泥渍,发髻散乱,一进帐便扑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孙将军!大事不好!沈风...沈风已攻破建成,下官...下官是拼死才逃出来报信的!”
“建成失守了?”孙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细细道来!沈风有多少兵马?现在何处?”
县丞被孙策的气势所慑,战战兢兢地将早已备好的说辞道出:“回...回将军,沈风主力步骑合计不下万余!旌旗蔽日,兵甲鲜明,声势骇人!建成小城,李县令闻风先逃,下官...下官势单力薄,为保全城百姓,只得...只得暂开城门请降...下官心念将军恩德,趁沈风忙于安抚百姓、守备松懈之际,这才冒死逃出,特来禀报!如今沈风大军已全据建成,观其动向,下一步必是北上余汗,直逼海昏、鄱阳啊!”
他刻意强调沈风兵力的雄厚与进军方向,语气惶恐,将一个弃城投降又侥幸脱身的官吏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
“万余之众?沈风何来这许多兵马?莫不是你为推卸失城之责,故意虚报?”程普厉声质问。
县丞急忙辩解:“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这等军情下官岂敢妄言?建成小城,便是五千精锐来攻也难固守啊...”
孙策面色阴沉,挥手命亲兵将仍在发抖的县丞带下“好生安置”。
帐内一时沉寂。
程普率先开口,语气凝重:“主公,沈风用兵神速!万余精锐北上,兵锋直指余汗,看来是决意在此与我军决战。”
韩当接道:“余汗乃海昏、鄱阳门户,若余汗有失,沈风的进攻路线将更加灵活,是否需派兵增援?”
孙策未立即作答,转而看向一直沉吟的周瑜:“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轻摇羽扇,目光掠过帐中悬挂的豫章地图,唇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伯符,沈风此举,看似步步为营、气势汹汹,实则...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哦?”孙策眼中精光一闪,“公瑾所指是?”
周瑜的手指缓缓从地图上的“建成”移向“余汗”,继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绕过鄱阳湖西侧,直指南方的“南昌”!
“沈风挟新胜之威,尽起精锐北上,意在与我军决战于北境。其势虽盛,然其后路...南昌,必然空虚!”周瑜声音清越,条分缕析,“刘繇新败,兵马折损殆尽,仅凭其残部与朱符那点哀兵,如何守得住偌大南昌?”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洞悉一切的自信:“沈风将主力置于建成、余汗一线,看似稳妥,实则将整个后方暴露在我军面前!他以为依托鄱阳湖险要,步步为营,便可稳扎稳打。却不知,这水网密布之地,正是我江东儿郎用武之所!”
孙策顿时领悟,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公瑾之意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正是!”周瑜斩钉截铁道,“伯符可亲率一支精锐,五千足矣!以笮融部为前导,乘船取道鄱阳湖水路,绕过沈风主力视线,沿赣水或其他支流悄然南下,直取南昌!”
他手指重重点在南昌城上:“沈风绝料不到我军新挫之余,竟敢行此险招,长途奔袭其根本!南昌守备松懈,刘繇无能,我军骤至,必可一鼓而下!只要夺取南昌,沈风北上大军后路被断,粮道隔绝,便是瓮中之鳖!届时其军心必乱,进退失据,我军再以逸待劳,北面诸县可传檄而定!”
孙策听得血脉偾张,仿佛已见南昌城头再扬“孙”字大旗!他猛击案几:“妙计!就依公瑾之策!与其在北境与沈风硬拼,不如直捣黄龙,端其老巢!”
旋即又想到什么,问道:“若我领军奇袭南昌,沈风察觉我军动向,回师救援又当如何?”
周瑜从容笑道:“正因如此,除了伯符这支奇兵外,还需主力在鄱阳拖住沈风大军。”
孙策闻言,眉峰微蹙:“公瑾之意是分兵?由我率偏师奇袭南昌,主力在此牵制沈风?只是...何人能在此主持大局,拖住沈风主力?”他的目光掠过程普、韩当等老将,虽皆勇猛善战,但面对沈风与贾诩这般对手,恐在谋略上稍逊一筹。
周瑜羽扇轻摇,从容出列,拱手道:“伯符若信得过瑜,愿请此重任!”
帐内众人目光齐集周瑜一身。但见他白衣胜雪,虽儒雅俊逸,眉宇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决断。
“沈风北上之势已成,意在速战。我军新得笮融部,虽战力参差,却熟悉本地水文地理,正可依托鄱阳湖广阔水域与错综港汊,与之周旋。”周瑜声音清朗,分析入理,“瑜虽不才,愿率程普、黄盖、韩当、孙瑜、吴景诸将,并主力步骑及笮融部,固守鄱阳-海昏一线。广设疑兵,遍树旌旗,以舟师扰其粮道,以精锐袭其侧翼,深沟高垒,避其锋芒,挫其锐气。纵不能破敌,也必将其数万大军牢牢牵制在鄱阳湖畔,使其进退两难,无暇他顾!”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孙策:“届时伯符亲率五千精锐,疾驰南下,星夜兼程,直取南昌!只要南昌易帜,沈风大军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军心必溃!前番南昌被诈之辱,亦可一举洗雪!”
周瑜这番谋划既显深谋远虑,又充满担当,令帐中诸将无不颔首。程普抚须赞道:“公瑾此策,老成持重,深得兵法精髓。依托地利,以静制动,确是牵制沈风主力的上策。老夫愿听公瑾调遣!”
黄盖、韩当等人纷纷附和:“愿听周郎号令!”
孙策见周瑜如此胸有成竹,心中豪气顿生,再无犹豫,重重一拍周瑜肩头:“好!有公瑾坐镇,我无后顾之忧!就这般定了!我即刻点齐五千精锐,轻装简从,绕道奔袭南昌!鄱阳防线,就全权托付公瑾了!”
“必不辱命!”周瑜肃然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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