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西海岸，加利福尼亚。
清晨的浓雾像厚重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片尚未被文明触及的原始海岸。金门海峡两侧赭红色的峭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卷起白色的泡沫。
这里是奥隆尼人和米沃克人世代居住的家园。他们过着采集和狩猎的原始生活，用芦苇编织船只，用贝壳作为货币。在他们的传说中，大海的尽头是神灵的居所，也是死亡的归宿，从来没有任何凡人能从那里归来。
今天，传说被打破了。
“看！那是什么？！”
一名在海边捡拾贝壳的奥隆尼少年，突然指着海上的迷雾，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雾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撕开。
六座巨大的、如同漂浮山峰般的战舰，无声无息地闯入了海湾。它们高耸的桅杆刺破了晨雾，船身上那狰狞的羽蛇神船首像，在晨光中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旗舰“特诺奇蒂特兰号”上，夸乌特莫克手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贪婪地呼吸着陆地上那种特有的泥土、松脂和野花的香气。
“到了……终于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眼眶湿润。
六个月。整整六个月的地狱航行。
他们在大海上战胜了死神。坏血病差点夺走了一半人的性命，是那两百桶难吃的酸菜救了他们；超级风暴差点掀翻旗舰，是坚固的船体和精准的航海钟指引了方向。三千名勇士只剩下了两千五百人，死去的五百人被葬入了深海，成为了这条复仇之路的铺路石。
但幸存下来的每一个，都像是被海水淬火过的钢铁，眼神中只有坚毅和冷酷。
“这就是……张伟说的新大陆？”夸乌特莫克看着眼前这片郁郁葱葱、拥有深水良港的宝地。虽然这里还不是他的故乡墨西哥，但这已经是属于这块大陆的土地。
“传令！准备登陆！”
没有犹豫，没有试探，更没有所谓的外交礼仪。
对于这群从南洋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复仇者来说，任何陌生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在这片蛮荒的大陆上，唯有武力才是生存的保障。
“哗啦——”
数十艘吃水很深的小艇被放下，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士兵划着桨，动作整齐划一，冲向了那片宁静的沙滩（即后来的旧金山克里西菲尔德公园附近）。
岸上的土着们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皮肤黝黑，穿着闪光的衣服（板甲），手里拿着会喷火的棍子（火枪）。
“呜呜呜——”
土着部落的勇士们吹响了骨哨，拿起弓箭和石矛，试图保卫他们的领地。几百名脸上涂着油彩的土着冲了出来，对着海滩大喊大叫。
“不许靠近！滚回海里去！”
虽然语言不通，但那种敌意是显而易见的。一支石镞箭射中了走在最前面的阿兹特克士兵，但在锰钢胸甲上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就被弹开了。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了残忍的表情。他在南洋杀过太多这种拿着原始武器的土着了，这对他来说就像是打猎。
他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
“砰！”
枪声在空旷的海湾里回荡，惊起无数海鸟。
那名射箭的土着勇士胸口炸开一团血花，仰面栽倒，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战斗——或者说屠杀，瞬间爆发。
这不是所谓的第一类接触，这是工业文明对石器时代的降维打击。
阿兹特克人迅速在沙滩上展开，排成整齐的线列，在军官的哨子声中，进行着如同机械般精准的三段击。
“第一排！预备——放！”
“砰砰砰——”
“第二排！放！”
密集的弹雨横扫沙滩。那些手持石矛冲锋的土着，还没冲到五十步之内，就被成片地割倒。铅弹轻易地穿透了他们简陋的皮盾，撕碎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在看不见的铅弹面前一文不值。
“妖术！这是妖术！”
幸存的土着崩溃了，丢下武器，哭喊着逃向内陆的森林。
半个时辰后，海滩上只剩下了尸体和跪地求饶的俘虏。
夸乌特莫克踏上了这片土地。
他拔出腰间的黑曜石权杖（镶嵌了锰钢刃口），狠狠地插进了沙滩里，入土三分。
“这里，从今天起，叫‘新阿兹特兰’（New Aztlan）。”
他环视四周，看着这片背靠森林、淡水充足的宝地。张伟没有骗他，这里确实是一个完美的桥头堡。
“建立营地！修筑炮台！”
夸乌特莫克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把船上的大炮拆下来，架在那个山头上（今金门大桥南桥墩附近的要塞点）。把所有的物资搬下来。还有，把那些俘虏都抓起来，让他们去砍树！”
“我们要在这里扎根。”
接下来的几个月，旧金山湾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兹特克人展现出了他们惊人的工程天赋（毕竟是能修金字塔的民族）。他们在黑旗军随军工匠（张伟特意派来的工程顾问）的指导下，伐木、采石。
仅仅用了三个月，一座具有浓郁中美洲风格、却又融合了棱堡防御体系的要塞，就在海湾入口处拔地而起。要塞的墙壁上雕刻着羽蛇神的图案，炮台上架设着足以封锁海湾的重炮。
他们征服了周围的部落。
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劳动力。
土着被抓来修城墙、开垦农田。作为回报，夸乌特莫克并没有像西班牙人那样给他们带来死亡，而是给他们接种了那种神奇的“牛痘”。
天花并没有在这个新生的殖民地爆发。相反，随着疫苗的推广，周围部落的人开始敬畏这些外来者，视他们为掌握了生死神力的“神使”，纷纷归附。
与此同时，随队的勘探员传来了好消息。
在内陆的河谷里（今萨克拉门托河谷），他们发现了金沙。
虽然量不算大，但这证实了张伟的另一个预言：这片土地下，埋藏着惊人的财富。
“黄金……”
夸乌特莫克坐在要塞的指挥室里，看着手中那袋金沙，眼神却很冷淡。
“这种东西，我们以前有很多。结果引来了强盗。”
“现在，我们要用这些金子，去买更多的枪，更多的炮。”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那是一张张伟送给他的美洲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的据点分布。
他的目光越过海湾，投向南方。
那是墨西哥的方向。是特诺奇蒂特兰的方向。
那里，西班牙的总督正在他的宫殿里享乐，丝毫不知道，在北方的迷雾中，一支复仇的军队正在磨刀霍霍。
“等着吧，科尔特斯的子孙们。”
夸乌特莫克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划下一道红线。
“还有一年。”
“等我练好了兵，种足了粮，造够了火药……”
“我会带着羽蛇神的怒火，从北方杀回来。”
“我会用你们的头颅，筑成一座最高的金字塔。”
海风吹过，那面红色的羽蛇神旗帜在加利福尼亚的上空猎猎作响。
在大洋彼岸的星洲，张伟在地图上，将那个名为“北美洲”的空白区域，涂上了一抹代表“盟友（其实是棋子）”的深红色。
“这就是‘两面夹击’。”
张伟关掉了办公室的灯，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
“欧洲人，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本章实际汉字字数：282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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