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老的尚方宝剑和项目组上下一致的认可，叶辰在实验室的权限和自由度大大提升。他不仅可以随时调用项目的各类数据，甚至被允许在资深研究员的陪同下，有限度地接触一些非核心的原始实验数据。
在叶辰优化后的紧束缚-格林函数模型高效运转起来，并初步验证了“缺陷态导致高损耗”的猜想后，项目组士气大振，开始集中精力针对性地优化波导结构的抗畸变设计和制备工艺。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叶辰却并未就此满足。他习惯于从多角度、更深层次去审视问题。在协助理论组的同时，他请求调阅了项目组积累下来的、所有批次样品的完整测试数据，包括那些因为损耗过高而被判定为“失败”的样品数据。
【信息过滤】技能全开，他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数据处理器，海量的测试曲线、参数表格在他脑海中飞速流过，相互比对，寻找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大部分数据都符合预期——高损耗样品的结构表征往往能在弯曲或接口处找到明显的畸变，而低损耗样品则相对完美。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其中几组非常早期的、被标记为“工艺探索阶段 - 废弃”的样品数据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几组样品的测试结果显示，其传输损耗低得惊人！几乎达到了理论模拟的极限值！比项目组后期精心优化制备出的、最好的样品性能还要优异！
这本身并不奇怪，可能是偶然制备出的完美样品。但奇怪的是，根据附带的、当时还很粗糙的结构表征数据，这几组样品的波导结构，并非完美无瑕，甚至在关键区域，存在着比后期高损耗样品更明显的、肉眼可见的结构缺陷！
这完全违背了现有的物理图像！
按照他和项目组刚刚建立起来的理论，存在如此明显缺陷的样品，应该表现出极高的损耗才对，怎么可能反而拥有近乎完美的传输特性？
“异常”！
核心数据中出现了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异常”！
叶辰的心脏猛地一跳。科研中最迷人的，往往就是这些偏离预期的“异常”，它们可能指向未知的错误，也可能……通往全新的发现！
他没有声张，而是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确认了这几组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排除了测量错误或数据记录混淆的可能。
然后，他调出了这几组“异常”样品当时更详细的制备工艺记录。由于是早期探索，记录并不完备，但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几批样品在关键的“退火”处理环节，使用的是一种早已被淘汰的老式炉管，其温度控制曲线与现在使用的先进快速退火炉截然不同，存在一个缓慢升温和自然降温的过程，并且在某个中间温度区间，有短暂的、非受控的“平台期”。
难道是……热处理工艺的差异，导致了材料内部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从而“抹平”或者“转化”了结构缺陷带来的负面影响？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猜想，在叶辰脑海中萌生。
或许，他们之前关注的“结构畸变”只是表象。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材料本身在特定处理条件下，其“拓扑序”或者说电子\/光子能带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使得那些原本会引发损耗的“缺陷”，在新的拓扑背景下，反而变得“无害”，甚至可能形成了某种新型的、高效的传输通道？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前项目关于“低损耗波导”的范畴，触及到了凝聚态物理中更深奥的领域——**拓扑相变**与**缺陷物理**的相互作用。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将不仅仅是为项目找到了一个更优的工艺路线，更可能开辟出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叶辰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将这几组“异常”数据、对应的工艺记录以及自己的初步猜想，整理成一份简洁的报告。他没有直接提交给项目组，而是通过内部系统，单独发送给了钱思邈老先生和沈宏副主任。
他知道，这个发现太过惊人，也太过颠覆，需要足够分量的人来评估和决策。
邮件发送成功后，叶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国家级实验室里，更深层次的秘密。
而这“异常”的数据，或许将成为他此次基地之行，最大的收获，也是他撬动更大格局的，又一支点。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再次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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