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跟在杨光身后，眉头始终没有舒展，直到返回舰楼，才压低声音，问出了盘旋已久的疑惑：“之前那艘船……你不要了？为什么让大副直接带船离开？那好歹是条不错的船，还有一些可用的人手。”
杨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海图桌旁，从怀里取出两个通信器。
这是从【医生】的队伍存储空间中缴获的物资。
他手指在侧面某处轻按一下，装置表面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微光，显示着简洁的符号与不断跳动的数字。
他将装置递向江河：“那艘船当然要，海军不方便的事，可以海盗来做，海盗不方便的事，可以海军来做。
只是藤蔓在那艘船上，它的存在会刺激海军水兵，容易出意外。我让大副带着它，保持一百公里左右的并行距离。有通信器在，我们不会失联。”
江河接过通讯器，仔细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方位与信号强度标识，确认有200公里以上，这才稍稍释然，将通讯器递回。
“那为什么要去黑礁港？”江河转回视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这是王国的海军战舰，只要我们不进港口，在这茫茫大海上，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舰长。
可一旦进了港口，尤其是黑礁港那种王国海军势力范围，这艘船还归不归我们，可就难说了。”
杨光将通讯器收回怀中，手指划过海图桌上摊开的海域图，最终停在标记着“黑礁港”的锚形符号上。
“战舰遭遇海怪袭击，舰长及高级军官全员殉职，新舰长不返回海军港口……这种行为，本身就会成为最大的疑点，不利于我们长期掌握这艘船。”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江河，嘴角忽然弯起一个带着些许玩味的弧度：“而且，回港口……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江河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自投罗网叫好？”
“目光放长远点。”杨光绕过海图桌，走到舷窗边，背对着江河，望着窗外无垠的蔚蓝：“第一阶段的任务是抢劫商船，获取海盗声望？
还有哪里的商船，会比一个繁忙的贸易港口更多、更多的吗？
港口里停泊的、等待入港的、刚刚卸完货的……琳琅满目。
在那里，我们的任务效率，会比在海上像没头苍蝇一样碰运气高十倍、百倍。”
江河先是一愣，随即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杨光的背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疯了？！你想在港口里面直接动手抢？！那是港口！有炮台，有驻军，有无数双眼睛！”
杨光缓缓转过身，抬手，指尖轻轻掸了掸自己身上那件深蓝色、绣有学院徽章的海军学员制服。
“海盗船长，当然不敢打港口的主意。”他慢悠悠地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但我们现在是谁？是王国海军的军官，是海鸥号的临时指挥官，全舰人都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却带着蛊惑般的嗓音：“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驾船入港，接受补给和维修。我们可以凭官方身份，在码头、在海关、在交易所自由行走。我们可以……用合理的借口，接近港口的总督府。”
江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听出了杨光话语中未尽的疯狂：“你该不会是想……”
“为什么不呢？”杨光脸上的笑容扩大：“以【医生】的能力，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对那位尊贵的港口总督大人进行一次深入的心理疏导……
那么，整个黑礁港的防御力量、港务调度、停泊战舰、甚至商船情报，是不是就可能为我们所用？
想想看，江河，到那时，港口内哪些商船最肥，何时离港，走哪条航线……对我们而言，还是秘密吗？
这岂止是完成团队任务，这是刷出最高评价的捷径！什么团队难度的任务，完全不在话下。”
江河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
他被这个计划的胆大妄为彻底震慑，但内心深处，一股被压抑的渴望也被勾动起来。
然而，理智仍在尖叫着危险。
“疯子……”江河后退半步，仿佛想离杨光那灼人的野心远一点：“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计划？把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置于火山口上跳舞？
我不干了！太冒险了！把通讯器给我，我要联系大副，把我那艘船叫回来！这海军舰长的游戏，你自己玩吧，我还是回去当我的海盗船长！”
“No，No，No……”杨光伸出一根手指，在江河眼前左右缓慢而坚定地摇晃，表达着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脸上带着近乎无赖的笑意：“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的计划，现在想退出？太晚了。”
“放心，”杨光语气一转，又拍了拍江河紧绷的肩膀，这次带上了几分安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全船上下，从水兵到小队长，现在都是我们合法身份的人证。
挟持总督是激进的办法，高风险高回报，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再加一道保险。”
他走回海图桌，手指“笃笃”地敲着黑礁港的详细平面图：“只要进了港，我们可以利用海军身份，摸清港口炮台布局、海军战舰换岗时间、日常巡逻路线、近期商船到港离港记录……
这些情报，难道不是无价之宝吗？
就算最坏的情况，挟持总督失败，计划暴露，黑礁港每天进出那么多商船，我们混上其中一条离开，难道很难吗？
大不了，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我们带着情报，换个地方，从头开始劫掠。但万一成功了……”
江河沉默了。
他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动，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杨光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将巨大的风险与同样巨大的收益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控制一个港口……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血脉偾张。
而即便失败，那些情报也确如杨光所说，价值连城。
他回想起自己团队任务需要的声望，又对比了一下杨光所描绘的、可能一夜暴富的港口场景……
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的开始倾斜。
江河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这计划……太疯了，但是……”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中挣扎的光芒逐渐被一种带着野性的光芒取代：“收获确实……让人没法拒绝。”
杨光笑了，这次是真正开怀的、带着了然和赞许的笑容。
“这才对嘛，我们还可以借助海军的力量寻找铁毡小队，那能节省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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