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玄云城 · 云隐庄园 · 主卧露台】
【时间:深夜,风暴前的宁静】
露台上,夜风微凉。
柳清瑶刚刚像个雷厉风行的女王一样安排完“炼毒清单”,正准备转身离开去筹备药材。
“走了。”
她甩了甩那一头如瀑的黑发,红裙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艳的弧度:
“我去公输那看看,那种能承载高浓度毒液的弹头,只有他那双机械手能搓出来。”
她迈出一步。
手腕却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拉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柳清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怎么?还有事?”
“是不是怕我又去搞什么危险的禁术?放心,既然你回来了,我惜命得很……”
“清瑶。”
夜泽皓打断了她。
他没有松手,而是稍稍用力,将那个准备去彻夜忙碌的身影拉了回来,重新按回了藤椅上。
“夜深了。”
夜泽皓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公输琢和卫磐,又指了指头顶那轮清冷的月亮: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忙。”
“公输在造炮,卫大哥在练兵,老秦在算账。”
“但我不急。”
夜泽皓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柳清瑶对面,两人的膝盖几乎抵在一起。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那些因为常年炼毒而留下的淡淡痕迹。
“我想听听。”
夜泽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与温柔:
“和我说说。”
“这一百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柳清瑶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眼神有些躲闪,那副“大小姐”的傲气瞬间有些维持不住: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那样么。”
“练练丹,杀杀人,偶尔去给赵家添点堵。无聊得很。”
“我想听。”
夜泽皓没有放过她。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乞求: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染那个墨绿色的头发。”
“我想知道……”
夜泽皓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眉心那朵妖冶的彼岸花钿:
“刻下这道纹的时候……疼不疼?”
柳清瑶看着他。
看着这个缺席了她整整一百年人生的男人。
她原本想用冷笑带过,想用嘲讽掩饰。
但在夜泽皓那满是心疼的注视下,她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很无聊的。”
柳清瑶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是一缕烟:
“全是血,全是毒,一点都不好听。”
“我不怕。”夜泽皓说。
良久。
柳清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不再抗拒,而是顺势滑落,直接坐在了地毯上,将头轻轻靠在夜泽皓的膝盖上。
“前十年……”
她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穿透了时光:
“我甚至不相信你死了。”
“我每天都在炼‘九转还魂丹’。我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收集药材。我想着,只要把你拼凑起来,我就能把你救活。”
“那时候,所有人都笑话我。说青云丹女疯了,为了一个死人荒废了天赋。”
夜泽皓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长发,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后来呢?”
“后来……”
柳清瑶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第三十年。我去了一趟第七战区。”
“我在那里看到了你们小队的‘阵亡档案’,看到了上面写的‘任务失败,尸骨无存’。”
“而签发那个档案的,是赵家的人。”
“那天晚上,我遇到了几个赵家的纨绔子弟,他们在酒楼里嘲笑你们是‘短命鬼’,是‘炮灰’。”
柳清瑶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那是那天,我第一次没有用救人的丹药。”
“我把一整瓶‘腐骨散’倒进了他们的酒里。”
“我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一点点烂掉,听着他们惨叫。”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看着坏人死,比救活一个好人……更让我心里痛快。”
夜泽皓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曾经那个连兔子受伤都会红着眼眶包扎的小师姐,是被这个世界逼成了什么样,才能平静地看着活人腐烂?
“从那天起,青云丹圣死了。”
“红衣罗刹活了。”
柳清瑶抬起头,看着夜泽皓,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我开始疯狂地研究毒术。我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容器,试遍了天下奇毒。”
“我的头发变白了,又被毒气染绿了。”
“我的血变成了黑的,连眼泪都是苦的。”
“但我不在乎。”
“只要能变强,只要能杀光那些害死你的人……”
她抓着夜泽皓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可是,这里太疼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不在了,我就疼得想把心挖出来。”
“所以我修了《太上忘情录》。”
说到这里,柳清瑶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那是对过去那个“无情”自己的恐惧。
“那是一把刀。”
“它不是让你忘记,它是把你的情感,像切肉一样,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我刻下斩情纹的那天……”
柳清瑶指了指眉心:
“我流了一整夜的血。”
“我拼命地想把你忘掉,想把你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可是夜泽皓……”
柳清瑶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打湿了夜泽皓的膝盖:
“你好难忘啊。”
“我明明都把情丝斩断了,可只要一看到那个破丹炉,我就又想起来了。”
“我就这样,在忘却和记起之间,反复折磨了自己五十年。”
“直到……那天在广场上看到你。”
故事讲完了。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修仙奇遇,只有一个女人在绝望中自我毁灭又自我重组的血泪史。
夜泽皓久久没有说话。
他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矿坑里的一百年是最苦的。
现在才知道,那种只有厮杀的苦,比起这种在回忆里反复凌迟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傻瓜。”
夜泽皓弯下腰,将坐在地上的柳清瑶抱了起来。
就像抱个孩子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没有说什么“以后不会了”这种空话。
他只是低下头,虔诚地、温柔地,吻上了她眉心那朵彼岸花钿。
那里曾经是伤口。
现在,是他要用一生去守的印记。
“以后不许再炼那种伤身体的毒了。”
夜泽皓的声音有些霸道,却透着无限的宠溺:
“毒药不够,我去给你抓毒虫。”
“修为不够,我去给你抢资源。”
“至于杀人这种脏活……”
夜泽皓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看着外面的夜色:
“你的手是用来炼丹的,也是用来牵我的。”
“不是用来沾血的。”
“杀人的刀,我来当。”
柳清瑶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那颗漂泊了一百年的心,终于在这漆黑的夜里,找到了靠岸的港湾。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慵懒而满足,像是一只收起了爪子的猫:
“听你的。”
“不过……”
柳清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个赵天阙,还有那个什么圣皇。”
“最后那一刀,能不能留给我?”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渡劫期的大能……”
“炼成一颗‘长生丹’。”
夜泽皓一愣,随即失笑。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的师姐,终究还是那个让整个中域都头疼的“疯婆子”。
“好。”
夜泽皓抱紧了她:
“留给你。”
“都留给你。”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而在庄园的外围,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即将刺破黑暗。
那是战争的号角。
也是复仇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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