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万宝商行 · 第七层 · 天宫宴会厅】
【时间：权力交接时刻】
宴会厅内，尘埃落定。
一些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
但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氛围，却比刚才厮杀时更加沉重。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站在高台边缘、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秦天豪。
这位执掌万宝商行三百年、手段狠辣、唯利是图的大乘期霸主，此刻看着台上那两个并肩而立的儿子——一个虽然虚弱却目光坚毅（秦霄），一个虽然冷漠却才华横溢（秦衡）。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曾是个热血青年，也曾为了给心爱的女人买一支簪子而拼命去猎杀妖兽。
“呵呵……”
秦天豪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
笑声里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只剩下一股浓浓的疲惫与沧桑。
“像……真像啊。”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精明锐利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有些浑浊。他看着秦霄，又看着秦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仿佛吐尽了他这一生的算计与争斗。
“也许……我是真的错了吧。”
秦天豪摇了摇头，伸手摘下了大拇指上那枚象征着家主权柄的纳界扳指，连同之前未送出的印信，一起放在了桌案上。
“为了家族的利益，我逼死了发妻，害死了挚爱，囚禁了长子，流放了庶子……”
“我把万宝商行做成了中域第一，但我回头一看……”
秦天豪环视四周，看着那些对他只有畏惧、没有敬爱的族人，苦涩一笑：
“我的身后，竟然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父亲……”秦霄看着这个突然佝偻下去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别叫我父亲。”
秦天豪摆了摆手，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配。”
他走到秦霄和秦衡面前，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威压，反而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老人，低下头，甚至不敢直视两个儿子的眼睛：
“对不起，孩子们。”
“是我老了……”
“被这满屋子的金银，遮蔽了双眼。”
“从今天起。”
秦天豪挺直了脊梁，最后一次行使家主的权力，声音传遍全场：
“我，秦天豪，正式退位。”
“秦家家主之位，传于长子——秦霄。”
“家族财政与人事大权，交由七子——秦衡。”
“所有族人，见令如见我。违令者，逐出家族！”
说完这番话，秦天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带走任何一件宝物。
他脱下了那身象征荣耀的家主长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步履蹒跚地向大门走去。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中域财神，此刻的背影，竟显得如此萧索。
……
【地点：玄云城 · 西郊 · 秦家祖坟】
【时间：黄昏】
夕阳如血，将漫山的墓碑染成了一片凄艳的红色。
这里是秦家的禁地，埋葬着历代先祖。
但在祖坟的最角落，有一个极其偏僻、甚至有些荒凉的小山坡。
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两座墓碑。
一座是旧的，石碑已经风化，周围长满了杂草。那是秦霄的生母，秦天豪的第一任妻子。
一座是新的（其实也立了一百年），那是秦衡的母亲，那个死在偏房里的苦命女人。
“沙……沙……”
一阵脚步声响起。
秦天豪手里提着一壶酒，独自一人走了上来。
他没有用任何法术，就像个凡人一样，弯下腰，一点一点地拔掉了墓碑周围的杂草，用袖子擦去了石碑上的灰尘。
“阿秀（大夫人）……婉儿（七夫人）……”
秦天豪坐在两座墓碑中间，背靠着冰冷的石头，打开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我来看你们了。”
秦天豪看着那两张已经模糊的黑白画像，眼泪终于顺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
“你们走的时候，都在怪我吧？”
“怪我冷血，怪我无情，怪我为了那点破灵石，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
“我也怪我自己啊。”
秦天豪抚摸着那冰冷的墓碑，声音哽咽，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时候我想着，只要有了钱，有了权，我就能给你们最好的一切。”
“可等我真的有了这一切……”
“你们却都不在了。”
“今天，咱们的儿子回来了。”
秦天豪指了指天都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自豪又愧疚的笑容：
“霄儿还是那么仁厚，他没有恨我，甚至还叫我父亲。”
“小衡……那小子像我，比我更狠，也比我更聪明。他把家族带上了一条我不敢走的路。”
“他们都比我强。”
“秦家在他们手里，会比在我手里好一万倍。”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黑暗开始吞噬这片墓园。
秦天豪没有离开。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对着两座孤坟，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迟到了几百年的心里话。
“婉儿，你以前总说想去东海看鲸鱼，我答应了你十年都没去成……”
“阿秀，你给我缝的那件袍子，我还留着呢，就是破了个洞，没人给我补了……”
风起了。
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一代枭雄秦天豪，就这样在墓碑前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露水打湿了他的白发。
他没有再回万宝商行，也没有去任何地方。
他就在这墓园旁边搭了一间草庐。
前半生，他守着金山银山，丢了魂。
后半生，他想守着这两座孤坟，把丢掉的魂……
一点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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