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地压在玄华峰的山巅。玄极门的山门大开着,朱红的漆皮在经年的风吹日晒里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质纹理,像是一道豁开的伤口。山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着数百号人,他们不是玄极门的弟子,也不是什么修仙问道的高人,都是山下村落里的百姓——当年黄巾起义时活下来的那些人。有人赤着脚,脚踝上还沾着田埂里的泥;有人手里攥着磨得锃亮的镰刀,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露水;还有人扛着锄头,握着锈迹斑斑的钉耙,那些平日里用来刨地、收割的农具,此刻被他们紧紧攥在手里,成了抵御刀兵的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风霜,眼里却燃着一簇火,那是豁出去的决绝。“曹贼的兵已经过了黑石岭!”人群里有人嘶吼,声音被风扯得破碎,“他们要踏平玄华峰,要拆了玄极门,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拼了!跟他们拼了!”“当年要不是易先生护着咱们,咱们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护着玄极门!”嘈杂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惊得山巅的寒鸦扑棱棱飞起,盘旋在铅灰色的云层下,发出凄厉的啼鸣。百姓们往前挪着步子,粗糙的手掌死死攥着手里的家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没有修为,没有铠甲,甚至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可他们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脚步声,从玄极门的深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易枫缓缓走了出来。他没有穿玄极门的道袍,只是一身素色的长衫,衣角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墨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拂过他清俊的眉眼。他的手里没有握剑,也没有催动任何灵力,甚至连平日里萦绕在周身的淡金色灵光都敛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书生,温润,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沉静。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身影,往山门门槛上一站,那些嘈杂的呐喊声,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渐渐平息下来。 百姓们看着他,眼里的决绝里,多了几分敬畏,几分心疼。“易先生……”人群前排,一个拄着锄头的老汉颤巍巍地开口,他是当年黄巾起义时的伙夫,姓王,村里人都叫他老王头,“曹孟德那厮带了三万精兵,还有好些个修行者助阵,您……您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我们跟您一起,就算是用命填,也得把他们拦在山下!”“是啊易先生!”一个年轻的汉子跟着喊道,他的胳膊上还留着当年黄巾之乱时的刀疤,“我们这条命,本来就是您救的,现在该我们护着您了!”“对!跟他们拼了!”零星的附和声又响起来,却没有了刚才的激昂,更多的是带着哽咽的恳求。他们看着易枫,看着这个这些年一直护着山下百姓的年轻人,心里跟针扎似的疼。他们知道易枫厉害,可再厉害,又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易枫站在门槛上,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百姓。他看到了老王头浑浊的眼睛里噙着的泪,看到了年轻汉子胳膊上狰狞的疤痕,看到了那些妇孺脸上的恐惧和倔强。这些人,都是当年黄巾起义的幸存者,他们经历过妻离子散,经历过家破人亡,是玄华峰的一方水土,是玄极门的庇护,让他们重新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风更急了,卷起他的长衫下摆,猎猎作响。他微微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件事情,不用你们。”一句话,让所有的声音都彻底沉寂下来。百姓们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易枫的目光落在他们手里的农具上,落在他们脚下沾着泥土的布鞋上,落在他们脸上刻着的风霜上。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你们的家,在山下的村落里;你们的责任,是守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守着那些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玄华峰的事,是我玄极门的事,是我易枫的事,我一个人,就够了。”“易先生!”老王头急得往前迈了一步,锄头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声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曹贼的兵是冲您来的,也是冲我们来的啊!他们踏平了玄极门,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山下的村子!”“不会的。”易枫淡淡道,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望向黑石岭的方向,那里的天际,已经隐隐泛起了烟尘,“我会让他们,连玄华峰的山脚,都踏不进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人群里,有人咬着牙,眼眶泛红:“易先生,我们知道您厉害,可那是三万大军啊!还有那些修行者,听说曹孟德请了不少道门的人,他们……”“我说了,不用你们。”易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威严,“你们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让我分心。”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百姓们的脸上,语气柔和了些许:“回去吧。回到你们的村子里,关好门窗,看好孩子。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会下山去看你们的。”“易先生……”“回去。”易枫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他缓缓转过身,朝着玄华峰的山巅走去。素色的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清瘦,却像是一道铁铸的屏障,横亘在玄极门的山门之前,横亘在百姓和即将到来的刀兵之间。百姓们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山巅,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被山风吹起的云雾笼罩。老王头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年轻汉子攥着镰刀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低下了头。他们知道,易枫的决定,从来不会轻易更改。风卷着烟尘,从黑石岭的方向,越来越近。玄华峰的山巅,易枫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云层,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沉静的寒芒。他没有催动修罗之力,甚至没有调动体内的灵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山风吹拂着他的发,他的衣。三万大军又如何?道门修士又如何?今日,他易枫,一人守玄华,一人护玄极。烟尘渐起,马蹄声隐隐传来,如同闷雷,滚过天际。易枫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沉静,已然化作了凛冽的锋芒。山门之外,百姓们终究还是缓缓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山下走去。他们手里的农具,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铅灰色的云层下,玄华峰的山巅,一道清瘦的身影,孑然独立。山风猎猎,衣袂翻飞。一人,一剑未携,一峰独守。一场大战,已然箭在弦上。马蹄声震碎山岚,三万大军如黑云压城,在玄华峰下排开阵列。曹操身披玄色金边铠甲,立马于阵前正中,腰间佩剑寒芒闪烁,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门前那道孑然独立的身影,朗声道:“玄极门易枫?孤闻你庇护黄巾余孽,占山筑寨,暗蓄势力,今日兵临城下,乃替天行道,扫清寰宇之乱!” 他声音洪亮,裹挟着军威,震得周遭草木簌簌作响,“孤向来唯才是举,若你愿归降,玄极门可保,山下百姓无恙,你更能封侯拜将,共图大业,何乐而不为?”易枫立于山阶之上,素衣猎猎,面对千军万马神色未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清越却穿透军阵:“曹孟德,你言替天行道,却挥兵屠戮只求安身的百姓;口称唯才是举,不过是欲将天下才俊收为己用,以遂你‘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的野心。”曹操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乱世之中,强者定鼎,孤扫平群雄,方能止戈定乱!你仅凭一己之力,妄图挡我三万大军,岂非螳臂当车?”“强者?”易枫缓缓抬手,指尖凝起一缕微光,“你所谓的强,是倚仗兵甲之利,裹挟天下之智力;而我之强,是护一方安宁,守一诺千金。” 他目光骤然锐利,如寒刃出鞘,“你若要踏玄华峰,需先过我这关。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一人可挡万军!”曹操瞳孔一缩,身旁谋士欲上前劝阻,却被他抬手制止。他死死盯着易枫,语气沉凝如铁:“好个狂妄之徒!孤倒要看看,你如何凭一己之力,护得住这玄华峰,护得住你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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