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汉森老先生气急败坏的咆哮还在空气中回荡。
康纳德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看着那个还在冒烟的屋顶窟窿，心情复杂。
“莉薇娅，快把孩子们抱进去。”
莉薇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是将还处于石化状态、手里木剑都掉了的埃里克斯紧紧搂进怀里。
轻声安抚：“别怕，小埃，妈妈在。”感受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将脸深深埋进莉薇娅的颈窝。
莉薇娅一手抱着惊魂未定的大儿子，另一只手迅速捞起还在嚎哭、的小儿子雷纳克斯。
雷纳克斯下意识地还想抓住他那本飞出去的魔导书，但莉薇娅眼疾手快，一把将书也抄了起来。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雷雷，先跟妈妈进去。”
康纳德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荒谬感和对儿子的怒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小小闪电的震惊，换上一副混合着极度歉意和诚恳的表情，走向了篱笆墙。
“汉森大叔，汉森大叔，消消气，实在是对不住！万分抱歉！”
康纳德隔着篱笆墙，对着汉森连连鞠躬道歉，“是我家那混小子，他、他……”
康纳德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我四岁的儿子刚学会放闪电就把你家屋顶炸了吧？”
“是他不小心弄坏的，您放心所有的损失，屋顶的修缮、惊吓的母鸡，我康纳德一力承担，绝对给您修得跟新的一样，不，比新的还好！”
康纳德拍着胸脯保证，态度极其诚恳，姿态放得极低。
他知道汉森是个耿直又有点倔的老头，但心地不坏。
他一边道歉，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几枚亮闪闪的银币，这在晨光镇算是不小的数目了。
不由分说地塞进汉森手里：“这点钱您先拿着，给母鸡们压压惊，买点好饲料，修缮的事情，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最好的工匠。”
汉森老先生看着康纳德那几乎要低到尘埃里的态度，再看看手里沉甸甸的银币。
满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银币揣进怀里：“哼！康纳德，管好你家那皮孩子，这次算我倒霉，屋顶给我修好，鸡要是吓得不生蛋了，你得赔！”
“一定！一定！多谢汉森大叔宽宏大量！”康纳德心里默默给自家小儿子狠狠记上了一笔。
屋内，莉薇娅已经把两个儿子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
埃里克斯紧紧依偎着母亲，小脸埋在莉薇娅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早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雷纳克斯的嚎哭已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大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
他偷偷瞄着被母亲放在茶几上的那本“罪魁祸首”魔导书，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舍。
康纳德处理完“外交事务”，带着一身疲惫和未散的怒气回到屋里。
他先是看了一眼依偎在妻子怀里、明显吓坏了的大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还在抽噎的小儿子。
“雷纳克斯！”
康纳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站起来！”
雷纳克斯吓得一哆嗦，小嘴一瘪，眼泪又要掉下来，但还是乖乖地从沙发上滑下来站好，低着头不敢看父亲。
“跟我出来！”康纳德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然后对着莉薇娅使了个眼色。
“莉薇娅，埃里克斯需要你陪着。”
康纳德拎着雷纳克斯的后领，再次来到后院，面对着刚平息了怒火的汉森老先生。
“给汉森爷爷道歉。”康纳德的声音不高，但充满了威严。
“为你造成的麻烦和损失，诚恳地道歉！”
雷纳克斯吸了吸鼻子，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小声道：“汉森爷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魔法。”
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配合他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杀伤力十足。
汉森老先生本来还想再教训几句，但看着眼前这只湿漉漉的小奶猫（在他眼里），再硬的脾气也软了几分。
他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小娃娃不懂事，以后玩火，呃，玩魔法离我家鸡舍远点，没有下次了！”
“谢谢汉森爷爷！”雷纳克斯立刻大声道谢，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偷偷松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
夜晚降临，赫伦斯特家终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晚餐的气氛有些沉闷，埃里克斯依旧没什么精神，小口小口地扒拉着饭。
雷纳克斯则因为魔导书被没收而蔫蔫的。
等到两个儿子都洗漱完毕，康纳德和莉薇娅坐在椅子上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站在他们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雷纳克斯。
“雷雷……”最终还是莉薇娅先开口，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带着安抚的意味，但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告诉妈妈，今天早晨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说清楚！那本启蒙书上的图画和咒语，我们都看过，那就是给小孩子看图识字的！你怎么可能就照着念一遍，就……就把屋顶给炸了？！”
他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威严，但眼底深处那份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怎么也掩盖不住。
雷纳克斯低着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问。
脑袋飞速运转：“就是按书上写的做的呀！”他小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天真无邪。
“我看到那个闪电的图画，下面有字我就照着念了，然后手指头就麻麻的，然后就砰的一下！我也不知道会打到汉森爷爷家的屋顶。”
他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爸爸、妈妈，书上不是教魔法的吗？我做错了吗？”
康纳德和莉薇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茫然。
“按书上做的？”康纳德喃喃重复，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这么简单？念一遍咒语？这怎么可能……”
他作为曾经的贵族子弟，虽然自身魔法天赋平平，但对魔法常识还是了解的。
觉醒魔力是一回事，那往往需要特定的契机或年龄，普遍认为是6岁左右才会开始显现。
而能够精确感知体内魔力，并成功将其引导出来，按照特定咒语结构构建法术模型释放出去，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需要对魔力有初步的感知力和控制力，这通常需要经过系统学习和训练才能掌握。
王都那些所谓的天才魔法苗子，如果在6岁左右才成功释放出第一个稳定的小火苗或小水球，那已经足以让家族举族欢庆了。
而自己这个才刚满4岁的小儿子，仅仅看了一遍启蒙图画书，念了一遍咒语，就放出了一道有实际破坏力的初阶雷系魔法？！
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怪物？
康纳德越想越觉得不真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下意识地看向妻子，寻求某种认同或解释。
莉薇娅的震惊并不亚于丈夫。
但她作为母亲，心思更为细腻和感性。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种巨大的庆幸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看着眼前懵懂（装的）的小儿子，想到那闪电如果劈歪了，劈到他自己或者埃里克斯，她不敢想下去！
“不，雷雷没有做错什么，”她起身走到雷纳克斯面前蹲下，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
“雷雷只是太厉害了，妈妈没想到我们的雷雷竟然是个这么了不起的魔法天才呢！”她抚摸着儿子脑袋，语气充满了赞叹和浓浓的爱意。
对她而言，儿子平安无事，并且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点赔偿和屋顶？那都是小事。
“天才？”雷纳克斯被妈妈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有点暗爽，小脸埋在妈妈怀里蹭了蹭，他偷偷抬眼瞄了瞄父亲。
康纳德的表情依旧复杂，震惊、困惑、一丝隐秘的狂喜，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子出类拔萃？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雷纳克斯，你的魔导书妈妈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以后没有大人在场，绝对！绝对！不允许你再尝试任何魔法，听到了吗？”
“哦，知道了，爸爸。” 雷纳克斯乖乖应道，心里却撇了撇嘴。
哼，等系统研究明白了，你们想拦也拦不住！
一直安静地缩在母亲怀里的埃里克斯，将父母和小弟弟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他抬起小脸，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对早晨那恐怖一幕残留的恐惧，有对弟弟能释放出那样强大力量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和失落。
“魔法天才……”埃里克斯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词。
他看着被妈妈温柔搂在怀里夸奖的弟弟，再想想自己，抱着爸爸送的小木剑，连一个像样的劈砍姿势都还没练好。
明明我才是哥哥，为什么弟弟这么厉害？而我早晨的时候，居然被吓傻了，连剑都掉了，真是太丢脸了！
一股小小的火焰在他心底微弱地燃烧起来，混杂着羡慕、不甘，还有一丝对自己的沮丧。
“好了，天不早了。” 莉薇娅松开雷纳克斯，轻轻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背。
“今天都吓坏了吧？快去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康纳德也疲惫地点点头：“去吧。”
兄弟俩被送回了他们共同的卧室。
埃里克斯默默地爬上自己的小床，背对着雷纳克斯的方向躺下，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雷纳克斯也爬上了自己的床，他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成功激活了系统，证明了自己是天才，这让他兴奋。
但闯了祸导致魔导书被没收，被父亲严厉警告，这又让他有点郁闷。
不过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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