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心跳瞬间就乱了，砰砰地撞着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甚至想立刻追出去，顺着街口往男人消失的方向跑，不管不顾地找到他，掀开他的帽子，看看那张脸，是不是她记了二十八年的模样。
可理智，很快拉了她一把。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么巧？
谢清瑶在心里，给自己泼冷水。
边境线上的退伍老兵多了去了，说不定这个男人只是其中一个，只是刚好也喜欢穿旧军装而已。
而且乔震当年是军官，就算退伍了，也不至于在小镇上。靠种菜卖菜为生吧？
这太荒谬了，简直像编故事。
可......那身形，那气质，还有那走路的姿势......
谢清瑶又想起男人，转身时的样子。
他的右腿，落地时明显顿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乔震当年在训练时右腿受过伤，阴雨天会疼，走路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细微的停顿。
难道只是巧合吗？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
谢清瑶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是他，肯定是他”，另一个说“别傻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她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街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早起的村民慢悠悠地走过，没有人再穿着那身刺眼的旧军装出现。
“嫂子？您站在这儿干嘛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谢清瑶猛地回过神，转身一看，是王一山。
他刚晨练回来，穿着运动服，额头上还冒着汗，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看到谢清瑶站在门口发呆，脸色还有点白，赶紧走了过来。
“没......没干嘛。”谢清瑶赶紧收敛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就是刚看小雨送菜来，聊了两句。”
王一山顺着她的目光，往街口看了看，没看到人，又把目光转回来：
“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早上风太凉了？要不回屋歇会儿？”
“没事，可能有点没睡醒。”谢清瑶笑了笑，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对了，你刚才晨练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旧军装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身形挺高的，戴个帽子。”
“旧军装？”王一山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没印象啊。我刚才绕着老街跑了两圈，没看到穿军装的。怎么了？您找他有事？”
“也不是找他。”
谢清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这件事太重要了，在没有确定之前，不能随便跟人说，
“就是刚才看到了，觉得有点意外。现在很少有人，穿那么老的军装了。”
“嗨，这地方退伍老兵多，说不定是哪个老班长，念旧，舍不得扔旧衣服。”
王一山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们连长也有件87式军装，压在箱底当宝贝，说那是他刚入伍时发的，有感情。”
“嗯，可能吧。”
谢清瑶含糊地应着，可心里的疑云一点都没散。
她知道王一山说的是实话，可她就是放不下。
那个男人的样子，那身军装的细节，还有那细微的走路姿势，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没法当作普通的“念旧老兵”看待。
“对了谢主席，”王一山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刚才老书记给我发消息了，说今天上午十点有空，问咱们要不要过去。
他说他在镇上待了四十多年，知道不少老事儿，说不定能帮上忙。”
谢清瑶的心思还在那个男人身上，听到“老书记”“老事儿”，才勉强回过神：
“老书记？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退休的张书记？”
“对，就是他。”王一山点头，“我跟他提了咱们是来考察乡村帮扶的，顺便想了解点镇上的历史，他挺热情的，说随时欢迎。”
谢清瑶沉默了几秒。
原本她是打算找老书记，问问二十八年前景的，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穿旧军装的男人。
她想立刻去找那个男人，想知道他是谁，想知道他是不是乔震。
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乔震，而且不想被人认出来，她这么贸然去找，只会把人吓跑。
“嫂子？您怎么了？要不咱们就定上午去？”
王一山见她没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再等等吧。”谢清瑶摇了摇头，目光又飘向街口，
“你先帮我办件事，—你去问问吴大姐，刚才送菜的小雨家在哪，她父亲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还有，小雨家的菜地在哪个方向，平时一般什么时候去地里。”
王一山愣了一下，有点没明白：
“问小雨家？谢主席，您是想从她家采购蔬菜？还是......”
“不是采购。”谢清瑶打断他，语气很认真，
“你别多问，也别让吴大姐觉得奇怪，就随便聊聊，旁敲侧击问问就行。记住，别提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也别说是我让问的。”
王一山虽然疑惑，但见谢清瑶脸色严肃，知道肯定有原因，便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问吴大姐。”
“嗯，小心点，别露破绽。”谢清瑶叮嘱道。
王一山应了声“好”，转身往招待所里走。
谢清瑶又站在原地，望着街口。
阳光渐渐升高，老街也热闹起来，卖早点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声、村民的谈笑声混在一起，可她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那个穿旧军装的男人身影，清晰地刻在她脑子里。
她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那张锁了二十八年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乔震穿着87式军装，笑得一脸灿烂。
谢清瑶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军装，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乔震，”她在心里默念，“
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找我？如果你不是他，那为什么偏偏是在黑风镇，偏偏是这身军装，偏偏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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