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鎏金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缠绕着那方沉甸甸的凤印。青梧指尖抚过印上盘旋的凤凰纹饰，冰凉的玉质透着温润，这是她接过凤印的第三日，殿内已站满了后宫各宫掌事嬷嬷，垂首听候吩咐。
“旧规里份例按位份一刀切，太死板。”青梧的声音清冽，透过香雾传到每个人耳中，“从今日起，份例改了——生养皇子公主者，每月加三成份例；在女学授课、教宫女识字者，加两成；平日行善举、获宫人口碑者，每月评一次，酌情加赏。”
底下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有人忍不住抬头：“娘娘，那低位份的姐妹岂不是……”
“低位份怎么了？”青梧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只要肯做事、有德行，哪怕是刚入宫的更衣，也能凭本事拿到比贵妃还高的份例。反之，若只知争风吃醋、懈怠懒怠，哪怕是妃位，也得减份例，直到改过为止。”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却没人敢反驳——前些日子淑妃因私藏贡品被禁足，众人早见识了这位新后的手段，看似温和，实则比先帝时那位严厉的李皇后更不好惹。
紧接着，青梧让人抬来几箱书籍，都是经史子集和农桑医书。“后宫不是只懂描眉画眼的地方，设女学，就在东侧的听雨轩，每日辰时开课。不管是妃嫔还是宫女，愿意学的都能来，学完考核，优秀的能去教更小的宫女，这份功劳也算在德行里。”
有位老嬷嬷迟疑道：“娘娘，女子无才便是德……”
“胡说。”青梧打断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连《女诫》都写‘和颜色，柔声下气’，前提是知书达理才能懂分寸。连字都不识，怎么辨是非？怎么教子女？女学必须办，你们谁要是阻挠，别怪凤印不认人。”
凤印被她轻轻放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像敲在每个人心上。
整顿后宫的消息传开，起初确有怨言，尤其是几位高位份的妃嫔，觉得失了体面。但没过多久，就见一位份位低微的才人因在女学里教得好，领到了翻倍的份例，还被青梧亲自赏赐了笔墨；而一位贵人因苛待宫女被举报，份例直接减半，罚去抄写《内则》——赏罚分明，没人再敢轻视这位新后。
先皇丧期刚过，朝臣便上奏请皇上选妃，充实后宫。青梧主动将奏折呈给萧景琰，语气平静：“陛下，该选。皇家子嗣重要，后宫兴旺也是国本之一。”
萧景琰看着她，眉头微蹙：“你真心愿意？”
“臣妾是皇后，这是本分。”青梧垂眸，将凤印放在他案头，“选妃的规矩臣妾已拟好，不看家世只看品行，入宫后需先在女学学习三月，合格者才能册封。陛下觉得如何？”
他拿起那份规矩，见上面写着“凡入选者需通过识字、女红、德行三项考核，有恶行记录者一票否决”，抬头时眼里多了几分暖意：“都依你。”
选妃那日，青梧亲自坐在主位上监考。有位大臣之女仗着家世，对考题不屑一顾，说“女子学这些没用”，青梧当场让人把她除名，冷声道：“连基本的谦逊都没有，入宫也是祸根。”
众人这才彻底服气——这位铁腕皇后，不仅敢破旧规，更敢在选妃这种大事上较真，往后后宫，是真要变天了。
夜深人静，萧景琰看着青梧在灯下核对女学的课业，忍不住问：“就不怕选进来的人分走朕的心思？”
青梧笔尖一顿，抬眼笑了：“陛下若真能被轻易分走心思，那臣妾守着这凤印也没意思。再说，选来的是能帮衬后宫、甚至能教宫女读书的人，又不是来添乱的。”
她放下笔，走到他面前，拿起凤印递给他：“您看，这印再沉，也得两个人一起扛才稳。臣妾管着后宫，陛下管好前朝，咱们各司其职，不好吗？”
萧景琰接过凤印，又塞回她手里，握住她的手：“朕的意思是，有你就够了。但你说得对，国本重要。”
青梧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觉得，这凤印的重量，不止是权力，更是他信她的底气。往后的路，她握着这印，便要护好这后宫，护好这份信任，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在前朝施展拳脚。
窗外月光正好，照在凤印上，凤凰的影子落在墙上，像一对展翅的翅膀，托着这对年轻的帝后，往更长远的日子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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