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陆酒店,地下。
那间闭店许久的裁缝铺,终于重新亮起了熟悉的暖黄色灯光。
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整齐,干净,只是空气里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和一丝属于时间的静默味道。
一行人是昨日回到的纽约,一系列事情结束,几人也难得准备休假一段时间。而林砚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干自己的老本行了。
清扫整理着店内的卫生。他擦拭着工作台,整理着一卷卷布料,将那些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工具一一归位。
这过程像是某种仪式,将他在罗马与大阪经历的血与火、喧嚣与浮华,一点点从身上剥离,重新回归到这个他让他安心的空间。
在老爹遗留的那个老旧工具箱最底层,他再次翻出了那块被保护的很好的深色布块。
布块上,是他曾经用笨拙又执拗的手法,绣出的复杂图案。
过去他只觉得这是父亲一个未完成的、奇怪的念想。
但这一次,当指尖的温度与布面接触的瞬间,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鱼群,骤然从他精神的深海中翻涌而上。
那是浴火重生时,与金苹果碎片共鸣所窥见的、属于先行者“赫菲斯托斯”的精神残响。
那些无法理解的画面、符号、结构图,在这一刻,与手中布块上的刺绣产生了某种强烈的、精确的呼应。
林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看”清了。
这块布上的刺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装饰图案。它是某个庞大、精密、蕴含着能量回路的“造物图纸”的...极其拙劣、残缺的仿制品!
而那个完整的、真正的形态,在赫菲斯托斯的记忆里,是一种能够“编织能量、增幅本源”的“基础能量脉络”!
咚!咚!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力道之大,让他胸口发闷。
那些属于“赫菲斯托斯”的、关于“物质结构”、“能量脉络”、“编织与重构”的破碎记忆,此刻像是找到了钥匙的锁,与这块布上的图案完美契合。
他瞬间明白了父亲当初让他刺绣这幅图时的那种异样的欣喜,也明白了在他无数次失败后,父亲那难以掩饰的沮丧与落寞。
那个小老头,那个总是能在缝纫机前一坐就是一天的老裁缝,他很可能知道这刺绣的真正作用。他试图复刻,却始终无法触及核心,那份遗憾,沉甸甸地压在了时间的尘埃里。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混杂着对父亲的思念和对未知的渴望,攫住了林砚的全部心神。
他必须立刻、马上,复刻出记忆中那个完整、正确的灵纹图案,去验证这一切!
林砚冲到工作台前,抓起纸笔,凭借着脑海中清晰无比的记忆,迅速列出了一份材料清单:最纯净的金丝与银丝,作为基础的能量导体;以及数种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的天然纤维,用作承载灵纹的基底。
这些材料昂贵,但并非无处可寻。他直接通过大陆酒店的内部渠道下了订单,要求以最快的速度送达。
做完这一切,他在裁缝铺的门上挂上了“歇业”的牌子,谢绝了一切访客,只留下一句“别打扰我”,便将自己关进了工作室内。
简、艾丝特,甚至约翰和马奇亚,都先后找来过。
但他们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看到的只是一个近乎疯魔的身影。林砚伏在工作台上,神情专注到扭曲,双手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在布料上移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而狂热的祭祀。
韦斯利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也看到了那块布,他虽然疑惑却也对忧心忡忡的众人解释:“那是老霍珀留下的东西,我见过他摆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林砚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让他自己待着吧,他跟他爹一样,有时候犟的很。”
于是,众人不再打扰。
但好奇的种子已经种下。他们每天都会轮流过来,守在外面,为他挡掉不必要的访客,顺便将食物和水放在门口。
工作室内,时间失去了意义。
林砚摒弃了传统的绣花针。他以指尖引导着细微的金红色火焰,那进化后的血焰,此刻温顺得如同活物,化作了世间最精细的刻刀与纺锤。
他将金丝与银丝,按照脑海中那个恢弘、复杂、立体的灵纹图案,一丝不苟地“编织”进特制的布基之中。
这不再是刺绣。
这是“能量的铭刻与物质的编织”。
每一“针”的落下,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对异能微操的极致考验。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又瞬间被皮肤表面的高温蒸干,化作袅袅白汽。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的金芒却越来越盛。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工作室内的能量波动,时而如怒涛般澎湃,时而又如溪流般微弱,仿佛一个正在孕育的神秘生命。
第四天的凌晨,当第一缕光线泼洒在纽约的街道上时。
林砚指尖的火焰一收,最后一道金银丝线完美地融入布面。
嗡——
整个图案瞬间亮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流光,那光华如水波般流淌一圈,随即尽数内敛,再无异状。
一块看起来古朴、质地特殊、在光线下隐隐浮现出复杂暗纹的深色布匹,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
成了。
林砚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几乎虚脱,但他眼中的亢奋却足以点燃黑夜。
他颤抖着手,将这块微温的布匹拿起,披在自己肩上。
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调动了一丝金红色的异能,缓缓覆盖其上。
下一刻——
布匹上的灵纹仿佛被瞬间激活,发出一阵温暖柔和的辉光。林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输出的那一丝微弱异能,在流经布匹上的灵纹回路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熔炉淬炼过一般,被“纯化、凝聚!”
他试着将这股能量外放,一道纤细的火线射出,威力竟比平时提升了约三成!
成功了!
虽然这增幅远不及记忆中赫菲斯托斯那些造物般惊天动地,但这确确实实是正向的、可复现的“异能增幅!”
但这还没完。
当他将布匹裹紧身体时,一股奇妙的坚韧感从布料上传来。经过灵纹编织的布匹,其物理防御力也得到了质的提升。
林砚猛然间明白了。
防御!
他想起了父亲每一次为客人量体裁衣时的小心翼翼,那种对每一分一毫偏差的计较。那个老头,或许不懂什么异能,但他一直在用自己最擅长、最执着的方式,试图为穿着他衣服的人,多提供一份生命的保障。
即便杀手是个与善良无关的职业...
思念与巨大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让林砚一时有些恍惚。
叮铃铃——!
工作台上,那个老旧的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将他从复杂的情绪中拽回现实。
他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林砚!”电话那头,传来艾蒂有些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艾丝特没告诉你温斯顿先生今天回来吗?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给我上来!立刻、马上!”
被艾蒂姐这熟悉的、带着天然压制感的声音一吼,林砚什么情绪都飞走了,脑子瞬间清醒。他顾不上疲惫,抓起肩上那块刚完工的布匹,胡乱地搭在身上,便冲出了裁缝铺。
顶层,温斯顿的办公室。
林砚推门而入时,屋内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艾蒂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正处理着文件,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另一边的沙发区,温斯顿正与一个气度沉凝的男人品着酒,那男人正是他的导师,迈尔斯。
而艾丝特、韦斯利、格雷戈里、凯恩、卡戎...这些最初将他引入这个世界的领路人,竟全都在场。他们聚在一起,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里混杂着笑意、好奇和一丝审视。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他身上,以及他肩上那块尚未取下、隐约流转着非凡气息的布匹上。
迈尔斯放下了酒杯,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来这么久,大阪的风光,把你迷得连训练场在哪个方向都找不着了?”
他的目光在林砚肩头的布匹上扫过,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与了然。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小子...倒也没闲着,还弄出了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迈尔斯指了指旁边的空沙发,示意林砚坐下。
“你不来找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邵君老师说,你与‘金苹果’产生了共鸣。”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办公室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严肃。
“所以,你需要了解更深的真相。一个被掩埋的...关于‘创造者’、‘背叛者’与‘火种延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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