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满苏家庄园时，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顾离站在庭院中，手中托着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混沌气流。他的目光穿透虚空，望向宇宙之外的混沌海。
“他们已经搜索到这片区域了。”顾离轻声自语。
白小小从屋内走出，银发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走到顾离身前抱住他，赤瞳半闭。
顾离将手中的混沌气流散去，转而轻轻抚摸她的银发：“大约五百个秩序投影，五百个噬界投影，每个都拥有准仙尊巅峰的战力。他们正在我们这片混沌海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们找不到我们的。”白小小蹭了蹭顾离，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信任，“离哥哥布下的大阵运转得很好。”
“暂时找不到。”顾离点头，但目光依旧凝重，“但仙尊级存在的感知能力远超我们想象。大阵可以屏蔽宇宙，却无法完全消除我们的痕迹。如果他们持续搜索，迟早会注意到这片区域的异常。”
“那我们要怎么做？”白小小仰起脸，赤瞳中映着他的倒影。
顾离沉吟片刻：“我们需要更多情报。不能一直被动防守。”
话音刚落，庭院中空间泛起涟漪。时老、昊天仙君、冥骸仙君、辰宿仙君四人联袂而至，脸色都带着凝重。
“小友也感知到了？”时老开门见山。
“我们这片混沌海中出现了大规模能量波动。”顾离没有透露具体数字，只是平静陈述，“有大量秩序和噬界的仙尊投影在正在朝这片区域聚集。”
四位仙君对视一眼，昊天仙君沉声道：“我们只模糊感知到异常波动，却无法精确定位和计数。看来是因为小友之前灭杀了那两个仙尊投影，引来了报复性的搜索。”
冥骸仙君声音低沉：“如此规模的动静，前所未有。那两个投影背后的存在，怕是震怒了。”
辰宿仙君望向顾离：“小友有何打算？若那些存在真的大举来袭，即便我们能胜，战斗余波也足以毁灭周边宇宙。”
顾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四位前辈，你们对混沌海的了解有多少？除了我们这两个宇宙之外的区域。”
时老抚须沉吟：“混沌海无边无际，泡沫宇宙如恒河沙数。我们四人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本宇宙及周边数十个宇宙。再远的地方……信息有限。那些跨越宇宙的势力分布、坐标信息，不是我们这种固守一隅者能够掌握的。”
“顾离说，“我需要至少是周边数千个宇宙的坐标信息。”
昊天仙君皱眉：“这等规模的信息……恐怕只有那些纵横混沌海、与域外之敌长期作战的组织才可能拥有。我们此方宇宙，除了一些零散的记载外——”
他话未说完，顾离忽然抬手打断了。
“无妨，”顾离闭目感知片刻，“我已经捕捉到那些投影的移动轨迹。他们的搜索路径很有规律……呈螺旋状向外扩展。”
四位仙君闻言皆惊。他们只能模糊感知到波动，而顾离竟能直接“看到”搜索路径？这种感知能力，已经超出了仙君巅峰的范畴！
但想到顾离能灭杀仙尊投影，他们又觉得这似乎……合理。
顾离睁开眼睛，眼中混沌星河流转：“按照他们的搜索速度，最多三个月，搜索圈就会覆盖到我们这片区域。”
“三个月……”冥骸仙君声音凝重，“时间太短了。我们即便现在开始布置更多陷阱和误导，也未必能完全避开。”
“不，”顾离忽然摇头，“我们有优势。”
众人看向他。
“第一，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精确位置，只能地毯式搜索。第二，他们彼此之间也在互相提防。”顾离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我感知到，噬界和秩序投影彼此之间毫无信任，甚至……隐隐敌对。”
时老眼中精光一闪：“小友的意思是……”
“制造一场‘偶遇’。”顾离说，“引导一队秩序投影和一队噬界投影在某个远离我们的宇宙相遇。让他们互相消耗，同时观察他们的战斗方式，收集情报。”
“但如何引导？”辰宿仙君问，“那些存在至少是准仙尊巅峰，对陷阱的感知极其敏锐。”
顾离看向白小小：“这就需要小小的特殊能力了。”
白小小眨了眨眼：“离哥哥要我怎么做？”
“小小的否定权柄，”顾离说道，在众人听来认为只是强大神通代称的词，“可以短暂否定某个区域的信息传递。我们选一个中等规模的宇宙，在那里制造一场高能波动假象。当两方感应到赶去时，小小用能力短暂屏蔽那个宇宙与外界的联系。”
无名和苏沐雨此时也来到了庭院。无名听到计划后沉思道：“这个计划可行，但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战场。”
顾离抬手，在掌心凝聚出一幅动态星图：“我已经推演出附近宇宙的坐标网络。这里——”他指向星图中一个暗淡的光点，“这个宇宙，距离我们约一百五十个宇宙间隔，直径八百亿光年，能量层级中等，空间结构稳固，最重要的是……它已经死寂，没有生灵。”
苏沐雨仔细观察星图：“我可以提前在那里布下星辉监测阵，远程观察战斗过程。”
琦玉也晃悠过来，摸着光头：“要打架了吗？我可以去当诱饵。”
顾离摇头：“这次不需要正面战斗。我们的目的是观察和收集情报，不是暴露自己。”
他看向众人，开始分配任务：“无名、沐雨，你们负责在那个宇宙布设监测阵法和传送锚点。完成后立即返回，不得停留。”
“明白。”两人点头。
“琦玉，你留在蓝星，随时待命。如果计划出现意外，我需要你作为快速反应部队。”
“没问题。”琦玉咧嘴一笑。
“四位前辈，”顾离看向时老等人，“需要你们坐镇本宇宙，维持大阵运转，防止我们的行动被反向追踪。”
“小友放心。”时老郑重道。
顾离最后牵起白小小的手，声音放柔：“小小，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你。既要让搜索者感知到‘高能波动’，又不能让他们锁定波动来源。同时，在他们进入那个宇宙后，要瞬间屏蔽那个宇宙与外界的联系。”
白小小认真点头：“小小可以的。这段时间和离哥哥练习领域融合，我对权柄的控制精细多了。”
顾离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但这次消耗会很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白小小只是仰头看他，赤瞳清澈：“有离哥哥在，小小不怕。”
接下来的两天，所有人都在紧张准备。
无名和苏沐雨通过顾离打开的混沌通道，秘密潜入那个宇宙。他们在三处关键空间节点布下了改良版的星辉监测阵，阵法核心融入了无名的混沌隐匿符和苏沐雨的星神本源，即使仙尊级神念扫过也难以察觉。
同时，他们在那个宇宙边缘埋设了十二个传送锚点——不是用来传送人，而是用来在关键时刻引爆，制造空间震荡，扰乱战场。
顾离则凭借混沌感知，持续监控着搜索者的动向，精确计算着最佳的行动时机。
第三天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记住，”顾离最后叮嘱，“我们只观察，不介入。无论战斗多么激烈，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除非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监测阵法，否则绝不出手。”
三人点头。
顾离抬手，混沌之气在掌心凝聚，他对着虚空一指，一道稳定的混沌空间通道缓缓展开，通道的另一端正是暗尘宇宙的监测点之一。
“走。”
四人先后踏入通道。
这里是一颗即将死亡的恒星核心的深处，温度高达上千万度，压力足以碾碎金仙级法宝。但对顾离四人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监测阵法已经启动，三处监测点的画面同时投射在众人面前的光幕上。光幕旁还有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实时显示着能量波动、空间稳定性、法则扰动等信息。
“开始吧。”顾离说。
白小小闭上眼睛，赤瞳深处泛起银色光华。她抬起双手，否定权柄开始凝聚。
她在模拟那种类似仙尊级存在短暂释放力量时引发的能量涟漪。这种波动对那些仙尊投影来说，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顺着顾离打开的混沌通道，悄无声息地渗透到这个宇宙的某个区域。那气息微弱而飘忽，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顽强地持续存在着。
“成功了。”白小小睁开眼，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按照这个强度，距离最近的秩序投影应该会在半个时辰内感知到。”
顾离点头，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水：“很好。现在，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监测光幕上，这个宇宙依然死寂。但在混沌海的尺度上，两股洪流正在朝这里汇聚。
十七分钟后，第一组秩序投影抵达。
那是五个白金色的光团，每个光团中都是一个秩序仙君的千分之一力量投影。他们悬浮在这个宇宙边缘，银白色的眼眸扫描着整个宇宙。
“异常波动……就在这里。”为首的投影发出机械般的声音，“但很微弱，源头难以定位。”
“分散搜索。”另一个投影下令，“如果遇到噬界的杂碎，格杀勿论。目标只能属于秩序。”
五个光团分散开来，朝这个宇宙内部深入。
又过了八分钟，噬界投影也到了。
六个暗红的阴影撕开空间。
“秩序的白痴们已经先到了。”章鱼头嘶吼道，“吾王有令，发现目标，直接吞噬。若是秩序的那些铁疙瘩阻拦……就连他们一起吃掉！”
两组投影，十个准仙尊巅峰的存在，在暗尘宇宙中开始了搜索。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彼此。
“噬界的渣滓！”秩序投影怒喝。
“秩序的走狗！”噬界投影咆哮。
战斗瞬间爆发。
光幕前，顾离四人屏息观察。
秩序投影施展的是纯粹的规则压制——他们试图将这个尘宇宙的混乱法则“格式化”，转化为有序的领域。白金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破碎的星辰重新排列，混乱的能量流被梳理成直线。
而噬界投影则截然相反。他们疯狂吞噬一切，不仅是物质和能量，连秩序投影试图建立的规则都被他们撕碎、嚼烂、吞噬。黑暗不断蔓延，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在被腐蚀。
“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苏沐雨低声分析，“秩序擅长构建领域，用规则压制敌人。噬界擅长破坏和吞噬。”
无名记录着数据：“秩序投影的联合施法效率很高，五个投影的规则共鸣达到了80%。噬界投影则各自为战，但他们每个个体的破坏力都比秩序投影强三成左右。”
顾离默默计算着：“如果一对一，噬界投影占优。但秩序投影擅长配合，五个打六个，目前是五五开。”
战斗愈演愈烈。
一颗死寂恒星被秩序投影改造成了规则炸弹，朝噬界投影轰去。而噬界投影中的章鱼头直接张开巨口，将那恒星连同上面的规则一起吞下。
空间在崩裂，时间在扭曲。这个宇宙本就脆弱的法则网络开始出现裂纹。
“就是现在。”顾离说。
白小小点头，赤瞳中的银光骤然炽烈！
信息传递·否定！
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瞬间笼罩整个宇宙。在这一刻，这个宇宙从混沌海的信息网络中“消失”了。外界无法感知这里的战斗，这里的投影也无法向本体传递信息。
秩序和噬界的投影都察觉到了异常。
“通讯被切断了！”
“是陷阱？”
因为失去了与本体的联系，这些投影变得更加疯狂——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要么格式化吸收对方，要么被对方吞噬。
时间流逝，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当第十个投影在激烈的对拼中化为光点消散时，白小小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身体微微颤抖，维持如此大范围、长时间的信息隔绝，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差不多了。”顾离看着光幕上仅存的两个重伤投影还在做最后搏杀，当机立断，“小小，撤去屏蔽。无名，启动传送锚点。”
白小小咬牙，开始缓缓收回权柄。这个宇宙重新接入混沌海信息网络。
而无名则引爆了预先埋设的十二个传送锚点。剧烈的空间震荡席卷整个暗尘宇宙，掩盖了顾离四人撤离的痕迹，同时也彻底终结了最后两个投影，他们在空间震荡中被撕成了碎片。
庄园内，顾离的混沌通道展开，四人踉跄走出。
“任务……完成……”无名喘了口气，虽然主要消耗的是白小小，但维持监测阵法也需要大量心神。
苏沐雨立刻开始整理数据。
而白小小几乎快站不稳，直接软倒在顾离怀里。连续三个时辰高强度持续催动权柄，让她的精神与本源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此刻，理性退去，本能占据了上风。
顾离的气息——那熟悉、温暖、如同生命源泉般的混沌气息——就在眼前。
白小小赤瞳朦胧，本能地仰起脸，双手环住顾离的脖颈，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这不是带着情欲的吻，而更像是本能的需求——她需要从顾离那里汲取能量，需要他混沌气息的滋养来补充消耗。
顾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状态。他没有推开，而是温柔地回应着，同时将自己的混沌气息缓缓地从嘴里渡入她体内，滋养着她的本源。
庭院里一时安静。
无名和苏沐雨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过身去，假装在研究监测数据——虽然苏沐雨的耳根微微发红。
琦玉不知何时也过来了，见状摸了摸头，识趣的转身。
四位仙君此时也赶到庭院，恰好看到这一幕。
时老抚须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无名：“咳…无名小友，计划结果如何？”
昊天、冥骸、辰宿则也跟着时老转向无名。
顾离自然也感知到了众人的尴尬，但他此刻更关心白小小的状态。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轻抚她的后背，将混沌气息持续输入。这个吻持续了数十息，直到白小小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颤抖的身体也稳定下来。
她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颊瞬间绯红，将脸埋进顾离怀里不肯抬头。
顾离轻拍她的背，看向众人：“计划成功。我们获得了宝贵的情报，而他们损失了十个投影，并且会互相认为是对方夺走了目标。”
无名也迅速接话：“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两方肯定会因为这次‘偶遇’而更加互相猜忌。”
时老等人这才恢复正常神色，昊天仙君抚掌赞叹：“小友此计甚妙！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让敌人自相残杀。只是……他们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仅仅因为小友灭了两个投影？”
顾离平静道：“仙尊级存在的威严不容挑衅。我灭了他们的投影，便是打了他们的脸。如此规模的报复，倒也符合那些高高在上者的思维。”
冥骸仙君沉声道：“即便如此，他们吃了这次亏，下次只会来得更凶。我们必须加快提升，做好万全准备。”
“正是如此。”顾离点头，同时感觉到怀中的白小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
他低头，看到她赤瞳中残留的疲惫和依赖。
顾离说道，“几位前辈，今日暂且到此。我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情报，制定下一步计划。”
众人识趣地告辞。
待庭院中只剩下两人时，顾离抱起白小小，走向他们的房间。
“离哥哥……”白小小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小小刚才……是不是很丢人……”
“不丢人。”顾离温柔地说，“你是权柄消耗过度，本能寻求补充。这很正常。”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薄被
白小小却拉住他的手：“离哥哥……不要走……”
“我不走。”顾离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睡吧。”
白小小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沉睡状态。
顾离静静坐着，望着她恬静的睡颜，眼中神色复杂。
今天的行动虽然成功，但也暴露了一个问题：白小小持续动用权柄的消耗太大了。如果未来面对更激烈的战斗，她可能会因为消耗过度而陷入危险，以往战斗白小小都是在关键时刻动用权柄，而不是这样持续性的。
他需要找到更好的办法，既能持续发挥她权柄的力量，又能减少她的负担。
同时，从今天的战斗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当秩序与噬界的力量在极端碰撞中偶然交融时，会产生一种既非秩序也非混沌的“中间态”。虽然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但那种能量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还有……权柄……”顾离低语。
根据之前消化两个仙尊投影记忆，这就是秩序仙尊和噬界仙尊如此执着的主要原因。
而混沌海中，因为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秩序的卡斯与噬界的魔噬王，几乎同时收到了投影损失的报告。
两位仙尊的怒火，正在从那片混沌海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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