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川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殿外的天空，声音铿锵有力。
“我大秦的锐士，是大秦的根基，是父皇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倚仗。”
“他们可以战死在冲锋的路上，可以马革裹尸，血染疆场。”
“但，绝不能死在阴谋诡计之中，绝不能为一个亡国余孽的野心，白白牺牲！”
“大秦锐士，可以战死，不能枉死！”
最后八个字，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李斯浑身一震，看着秦禹川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十公子，与上首那道伟岸的身影，何其相似！
同样的杀伐果断，同样的……体恤将士！
“那……依公子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李斯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畏，躬身请教。
秦禹川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很简单。”
“让他们先打。”
“卫庄不是想借刀杀人吗？那就让他自己去。”
“逆流沙和墨家，本就积怨已久。
如今再加上一个对墨家机关术恨之入骨的公输仇。”
“这三方势力，就让他们在机关城里，先斗个你死我活，狗咬狗，一嘴毛。”
“我们呢？”
秦禹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们，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死一般的寂静。
李斯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秦禹川的话。
驱虎吞狼，坐收渔利。
何等老辣的算计！
何等精准的布局！
这份对人心的洞察，这份对局势的掌控，简直……简直闻所未闻！
这一刻，李斯心中再无半点轻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折服。
这位十公子，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经天纬地之才！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甚至在秦禹川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始皇帝年轻时的影子。
不，或许比当年的陛下，更加……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王座之上传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此刻正抚掌而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欣赏与赞叹。
“好！”
“说得好！”
嬴政缓缓站起身，那股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我大秦的锐士，是用来开疆拓土，镇压不臣的！”
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谁敢算计我大秦的锐士，谁就是朕的敌人！”
“无论是谁，朕必将其挫骨扬灰，化为齑粉！”
帝王一怒，风云变色。
李斯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跪伏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
他现在对秦禹川，已经不是敬畏了，而是……恐惧。
这位十公子，不仅能揣摩敌人的心思，更能精准地把握住陛下的心思。
这份帝王之术，已然初见雏形。
“起来吧。”
嬴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股余威，依旧让李斯不敢抬头。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秦禹川身上，威严之中，带着一丝父亲的温和。
“禹川，让你去挑选的精骑，可有眉目了？”
秦禹川躬身答道：“回父皇，儿臣已经去过通武侯府。”
“王贲将军已经答应，从他麾下的中，为儿臣挑选了最为精锐的铁骑。”
“哦？你倒是直接。”
嬴政闻言，似乎并不意外，反而轻笑一声。
“看来，你是见过通武侯了。”
“是，儿臣有幸，得见老侯爷一面。”
秦禹川坦然承认。
这件事，他相信瞒不过自己这位父皇的眼睛。
“嗯。”
嬴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王翦是我大秦的定海神针，你能得到他的认可，很好。”
“不过，朕也要提醒你一句。”
嬴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为帅者，当以大局为重，统筹全局。
一身武勇，不过是匹夫之勇。”
“切不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便事事冲锋在前，那不是将帅所为。”
这番话，既是敲打，也是期许。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秦禹川心头一暖，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知道，这是嬴政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
“父皇。”
秦禹川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有一事，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置，想请父皇定夺。”
“说。”
“前几日，阴阳家护法星魂，意图潜入儿臣府邸，行刺儿臣。”
“如今，人已经被儿臣的护卫擒下，关押在大牢之中。”
话音刚落。
大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嬴政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
一股磅礴的杀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充斥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阴、阳、家！”
一字一句，如同万古玄冰，砸在章台殿的金砖之上。
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让李斯的灵魂都在颤栗。
阴阳家！
这个一向与帝国关系暧昧，游走在诸子百家与朝堂之间的庞然大物，竟然敢对一位皇子下手！
而且，还是如今圣眷正浓，锋芒毕露的十公子！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在挑衅陛下的底线！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李斯的思绪。
嬴政一掌拍在了面前的龙书案上。
那由整块千年古木雕琢而成的书案，竟被他硬生生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好大的狗胆！”
帝王之怒，如渊如狱，仿佛要将整座宫殿都掀翻过来。
大殿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水银，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地面，汗水瞬间浸湿了背后的朝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他怕的不仅仅是嬴政的雷霆之怒，更怕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那里。
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的十公子。
秦禹川的表情，平静得有些可怕。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嬴政眼中的怒火，悄然转化为深沉的赞许。
很好。
这才是他嬴政的儿子！
面对生死刺杀，能从容反制。
面对帝王之怒，能坦然自若。
有勇，有谋，更有远超同龄人的心性。
“来人。”
嬴政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喜怒，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单膝跪地。
“将阴阳家星魂，押赴咸阳闹市。”
“凌迟处死。”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与我大秦为敌，与朕为敌，是个什么下场！”
“诺。”
黑衣侍卫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接到了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命令。
他的身影再次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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