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子合成音的余波,尚未在网咖浑浊的空气里完全消散,严景行的手指已经落在了键盘上。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那通来自瑞士的电话,不是战书,而是一声发令枪响。
他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残酷,十几个干净得找不到任何过往痕迹的影子账户,交易界面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士兵。每一个界面,都指向同一个血腥的战场——沪深300EtF期权,末日轮。
屏幕上,代表着深度虚值认沽期权(put)的合约代码,正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在赵家那些幽灵账户的疯狂扫货下,一张原本只值几块钱、近乎废纸的合约,价格节节攀升,成交量如火山般喷发。无数被贪婪驱使的散户,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跟风涌入,期待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暴跌,能让自己手中的“彩票”变成金条。
严景行选中了其中成交最活跃的一张合约。
然后,他开始输入指令。
不是买入。
是卖出。
……
沪上,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黄浦江像一条灰色的缎带,安静地流淌。室内,几十块巨大的液晶屏幕墙,将整个金融市场的脉动,实时投射在这间堪比作战指挥中心的交易室里。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志得意满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他便是金州银行副行长邮件里提到的,赵家老三的内侄,周总。
“周总,盘面上有点不对劲。”一个顶着黑眼圈的交易员,紧盯着面前的屏幕,眉头紧锁。
“怎么?有人敢跟我们抢筹码?”周总吐出一个烟圈,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在他看来,这场针对沪深300的末日轮绞杀,是一场已经提前写好剧本的演出,他们是唯一的导演和主角。
“不……是有人在卖。大量的卖。”交易员的声音有些干涩,“就在五分钟前,我们主攻的那个认沽合约,突然涌出了天量的卖单。直接把价格从十二块,砸到了八块。”
周总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屏幕。
屏幕上,卖一到卖五的位置,挂着一串串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成千上万手的卖单,像一座座凭空出现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那里,仿佛要把整个买盘都吞噬掉。
“查到对手是谁了吗?”
“查不到。账户太干净了,全是新开的,分散在几十家不同的券商。资金路径也绕了几层离岸信托,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交易员的额头渗出了细汗,“而且,他们的挂单方式很奇怪,根本不计成本,就是往下砸。好像……好像生怕我们买不到一样。”
周总盯着那片绿油油的卖单,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过江龙,原来是个活雷锋啊!”他靠回椅背,雪茄在指间轻点,“这是哪家不开眼的机构,风控部门集体休假了?还是哪个刚继承了家产的傻儿子,跑来赌场撒钱玩?”
交易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周总的这声大笑,瞬间轻松了不少。
“周总说的是,这不等于白送我们子弹吗?”
“可不是嘛,他卖得越便宜,我们建仓的成本就越低,下午拉起来的利润就越高!”
“这哥们儿是友军吧?怕我们钱不够花?”
周-声声的恭维和哄笑中,周总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正在巡视领地的狮王,而严景行的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只不自量力、主动把脖颈送到他嘴边的羚羊。
愚蠢,且可笑。
“通知下去,”周总挥了挥手,像一个慷慨的君主,“他卖多少,我们就吃多少!我倒要看看,这位‘慈善家’的口袋里,到底装了多少钱!”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加密线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德式口音的英文。
“Sir, a fool has appeared on the board. he is giving us chips for free.”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数据。几秒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玩味。
“Interesting. then accept his‘gift’. Let him enjoy the process of self-destruction.”
得到最高指令的周总,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挂断电话,对着整个交易室下令:“All in!把价格给我砸穿,我要用买白菜的钱,把他的骨头都吞下去!”
……
网咖里,严景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飞速成交的数字。
他账户里那些天文数字般的卖单,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周总的团队,兴高采烈地,一扫而空。
认沽合约的价格,在这场疯狂的“馈赠”中,一路暴跌。
八块。
五块。
三块。
一块。
最后,价格稳定在了一个近乎于零的、侮辱性的数字上。一张合约,只值几毛钱。
而赵家的仓位,也在这次“笑纳大礼”的过程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规模。他们用最低廉的成本,完成了最致命的杠杆布局。
严景行的影子账户里,一个巨大的、理论上亏损无限的认沽期权空头头寸,已经建立完毕。
他看起来,输得一败涂地。
任何一个理智的交易员看到这一幕,都会判定,这个疯狂的卖空者,已经死了。只等下午收盘前,赵家在现货市场轻轻一推,指数稍稍下跌,这张庞大的空头合约,就会变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将他所有的资金都化为灰烬。
严景行端起那瓶冰红茶,将最后一口喝完,然后将空瓶子准确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他知道,远在瑞士古堡里的冯·埃德尔斯坦,一定也在欣赏着这场“自杀式”的表演。
那头老狮子,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是嘲笑对手的愚蠢?还是在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快感?
严景行的“超算大脑”里,一个模拟冯·埃德尔斯坦心理活动的模型,正在高速运转。傲慢、自负、对智力的绝对迷信、以及对猎物垂死挣扎的欣赏欲……一个个参数被代入。
推演的结果,只有一个:冯·埃德尔斯坦,会让他死,但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快。他会像一个优雅的食客,慢慢品尝这道名为“绝望”的主菜。
这就够了。
严景行要的,就是这份傲慢。
他用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向冯·埃德尔斯坦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我是一个没有理智的赌徒,一个不值得你投入太多精力的疯子。
而当猎人对猎物失去警惕的时候,就是猎物反戈一击的最好时机。
他为什么要疯狂地卖出认沽期权?
表面上看,是送钱。
但实际上,他是在做一件事——操纵波动率。
期权的价格,由标的价格、行权价、到期日和“隐含波动率”四个核心因素决定。在末日轮,前三者几乎固定,唯一的变量,就是波动率。
波动率,代表着市场对未来价格波动的预期。预期波动越大,期权价格越贵。
严景行用海量的卖单,向市场注入了无穷的“供给”,硬生生地将这张认沽合约的隐含波动率,从一个极高的水平,砸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
他就像一个往一锅沸水里,不停倾倒冰块的人。
赵家的人,看到的,是水温在下降,冰块(期权)越来越便宜。他们兴奋地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他们没有看到,严景行倒下去的每一块“冰”,都是一颗颗微型的炸弹。这些炸弹,让锅里的水(赵家的仓位)越来越多,把锅沿(风险承受能力)推到了极限。
现在,锅已经满了。
严景行要做的,就是重新点燃炉子下的火。
只要波动率重新飙升,那每一张只值几毛钱的合约,价格都会瞬间坐上火箭。而他,作为那个最大的卖方,将在这场波动率的爆炸中,赚取天文数字般的利润。赵家那些看似庞大的持仓,则会因为保证金不足,而被瞬间强制平仓,灰飞烟灭。
如何点火?
赵家计划在下午,通过砸盘股指期货和EtF现货来制造恐慌,推高波动率,引爆他们的利润。
而严景行,要抢在他们前面。
用一场更大的火,来引爆他自己的“炸弹”。
时间,指向中午十一点。距离下午开盘,还有一个半小时。
网咖里的人渐渐稀少,只剩下零星几个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年轻人。
严景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将沪深300期权的交易界面最小化。
他的手指,移向了另一个窗口。
那是李响的秘密邮箱。草稿箱里,那篇名为《银行的“影子”:揭秘票据市场阴阳合同与百亿利益输送黑洞》的深度报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干燥的火星。
严景行没有按下发送键。
现在还不是时候。舆论的火,要烧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关掉邮箱,目光落回到了那个一直被他晾在一边的,东华精密的交易界面上。
跌停板上,那数百万手的封单,依旧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严景行的眼神,穿透了那片令人绝望的绿色,落在了更深的地方。他布下的那个诡异的、由认沽期权构成的“捕兽夹”,正安静地潜伏着。
他知道,冯·埃德尔斯坦的团队,一定也看到了这个“捕兽夹”。他们或许会嘲笑这个陷阱的简陋,或许会认为这只是另一个赌徒的垂死挣扎。
严景行缓缓地,登录了那个名为“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账户。
账户里,是他过去积累的,足以让任何一家中型基金都为之侧目的庞大资金。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然后,他动了。
没有去碰跌停的股票,也没有去碰那些复杂的期权。
他的指令,只有一个目标。
东华精密发行的,在市场上几乎无人问津的——可转换债券。
《金融巨鳄:我的复仇从做空开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骑士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骑士书屋!
喜欢金融巨鳄:我的复仇从做空开始!请大家收藏:(m.qishishuwu.com)金融巨鳄:我的复仇从做空开始!骑士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