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目送着两个孩子背着书包进校门，才收回目光，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刚走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解锁，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短信，是欧春芳发来的。
“刚看见你从我家经过送孩子上学，今儿没出差啊？”
宋安宁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过去：“这周轮休。”
那边的消息回得飞快，几乎是秒回：“我跟圆圆约好了明天去西安玩，你这周不忙，要一块儿去不？”
西安？兵马俑？
宋安宁脑海里第一个就是秦始皇兵马俑，她几乎是立刻就敲下回复：“去！当然去！”
“那妥了！”欧春芳的消息跟着过来，“我把机票信息发你，你看看要不要买同一班的，明天一块儿去机场。”
宋安宁看着欧春芳发来的航班号和起飞时间，指尖麻利地点开购票软件，翻到对应的班次，毫不犹豫地付了款。
买完票，她又给欧春芳回了条消息：“搞定，同一班！明早一起到机场！”
宋安宁揣着手机往家走，刚进门就直奔卧室，拿过行李箱，拉链“刺啦”一声拉开，她先翻出几件舒适的换洗衣物叠好放进去，又塞进防晒霜、墨镜和一双轻便的运动鞋，想起西安的小吃街，还特意把充电宝和相机也塞了进去，生怕漏了什么。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橙红色的余晖洒在窗棂上，一天的时间竟在忙忙碌碌中悄然溜走。
她看了眼时间，往学校赶，接上两个孩子，径直去了婆婆家。
晚饭的香气早就飘满了屋子，炖得软烂的排骨、绿油油的青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她督促着两个孩子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自己则拎着早上晒在阳台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
正叠着，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老公回来了。
他换了鞋走过来，瞥见沙发旁立着的行李箱，挑了挑眉：“不是这周没工作？”
宋安宁手里的动作没停，笑着抬眼看他：“明天跟欧春芳她们一块儿去西安玩几天，去看看秦始皇兵马俑。”
老公闻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去吧，出去好好放松放松，玩得开心。”
宋安宁心里一暖，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大秦。
嬴政正对着案上摊开的耕种图谱凝神思索，耳畔飘来宋安宁与丈夫的对话。
“去西安玩几天，去看看秦始皇兵马俑。”
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嬴政的心湖，瞬间搅乱了所有思绪。此前听闻宋安宁要去西安时，他心底便莫名窜起一丝不安，那不安像团迷雾，让他坐立难安，却始终抓不住根源。
此刻“秦始皇兵马俑”六个字入耳，迷雾骤然散去，所有的不安都有了清晰的落点——那是他耗费几十年光阴、征调七十万役工修筑的皇陵，是他设想中千秋万代安息的圣地，竟成了后世人参观游玩的去处？
嬴政周身的气压瞬间沉了下来，方才因高产作物而生的狂喜荡然无存。
他指尖攥紧，案上的竹简被捏得微微发皱，眸色沉沉如寒潭，里面翻涌着震惊、愠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
他一生征战，扫六合、平天下，创下千古帝业，死后却连陵寝都不得安宁，要被后人掘开，当做奇观瞻仰？这般念想，让他胸口闷得发堵。
李斯一直留意着嬴政的神色，见他骤然变脸，便知是那句“兵马俑”触动了帝王心事。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臣有一言，或许能解陛下之忧。”
嬴政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却未作声，算是默许他说下去。
“陛下请看，后世之人宋安宁所言，是‘秦始皇兵马俑’，而非‘秦始皇陵’。”李斯缓声分析，指尖虚指光幕上宋安宁的身影，“臣曾听闻，帝王陵寝规制宏大，有主陵与陪葬坑之分。这兵马俑，是皇陵的陪葬坑之一。后世只提兵马俑，不提主陵，可见主陵并未被惊扰，只是陪葬坑重见天日罢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以宋安宁此前所示后世之风，凡事讲求法度与保护。那兵马俑既能成为天下闻名的景致，想必是被妥善管护，而非肆意盗掘。陛下的主陵深藏地下，若真被惊扰，后世之人岂会只字不提？”
嬴政沉默着听着，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缓和了些。
他想起宋安宁推行后世丧葬之法，火葬为常，逝者讲究魂归天地，而非执着于陵寝完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藏着释然，也藏着几分自嘲。摆手的动作带着几分无力，却也卸下了心头的重负：“罢了，朕何必在意这些。”
他都知道沙丘病逝，他尸骨未寒，胡亥与赵高便矫诏篡位，为掩人耳目，竟将他的遗体与咸鱼同置一车，一路颠簸运回咸阳，那等屈辱与狼狈，早已胜过陵寝被观千万倍。
如今大秦有了土豆、红薯、玉米，百姓将免于饥馑，江山能传之万代，他毕生所求已然达成，身后陵寝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思绪流转间，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光幕上宋安宁的身影，眸中竟渐渐染上一丝期待。
他想起此前宋安宁去于谦墓时，曾恭恭敬敬地献上鲜花，还有什么望远镜。如今她要去看兵马俑，那是他陵寝的一部分，是大秦将士的缩影，她会不会也像对待于谦那般，带些礼物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
他开始不自觉地琢磨，后世之人会带些什么？是像那小蛋糕般香甜的吃食，还是别处的奇珍？或是像鲜花那般清雅之物？越想，心底便越添了几分雀跃，方才的怅然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孩童般的期盼，盼着宋安宁能在那片埋葬着秦代英魂的土地上，为他也留下一份专属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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