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奥拉突然红了眼眶。她迅速转身假装整理包裹，声音却泄露了一丝颤抖：矿洞里有冰晶狼出没，带上这个。
一把银质小刀被塞进艾尔手中。刀柄缠着防滑的皮革，刀刃上刻着暮星家的霜花徽记——这分明是贵族随身佩戴的礼仪刀具。
母亲！莱恩惊呼，这不是父亲送您的定情——
旧的！薇奥拉大声打断，耳尖却红了，仓库里翻出来的旧货！
艾尔握紧小刀。刀柄上确实有常年使用留下的磨损痕迹，但刃口保养得极好，显然主人经常擦拭。他抬头看向薇奥拉，后者正慌乱地躲避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裹布。
我会好好保管。艾尔郑重地将小刀别在腰带上，直到归还给您。
薇奥拉的眼睛又湿润了。她突然上前一步，在艾尔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这是个纯血族对幼崽最常见的祝福礼，但艾尔却像被烫到般僵在原地。
早点回来。她小声说，厨房做了血莓派。
冰窟·暗涌
矿洞入口像一张漆黑的巨口，吞噬着所有光线。莱恩点燃了洞壁的火把，跳动的火焰在冰晶折射下变成诡异的蓝绿色。
别碰洞顶的冰锥。金发青年提醒道，有些是冰晶狼的警报器。
艾尔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边缘。羊毛的触感让他想起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人类，母亲会在雪天用旧毛衣给他改手套。
莱恩突然压低声音。
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冰窟中央矗立着无数血晶簇，最小的也有成人高。这些天然形成的晶体内部流淌着暗红色纹路，像是被冻结的血脉。
北境之血。莱恩虔诚地轻触晶柱，传说这是上古血族战死时，泪水化成的矿脉。
艾尔走近最近的一簇血晶。当他伸手触碰时，晶体内部的红色纹路突然活跃起来，像蛇一般游向他的指尖。
它们喜欢你！莱恩惊讶道，通常只有暮星血脉才能——
冰窟突然剧烈震动。
顶部的冰锥暴雨般坠落，莱恩拽着艾尔滚到晶簇后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三头通体透明的巨狼从暗处跃出——它们的毛发是半透明的冰晶，内脏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龇出的獠牙上挂着冻僵的唾液。
冰晶狼王？！莱恩脸色煞白，它们不该在这个深度活动！
最壮的狼王直扑艾尔。混血种本能地拔剑，却在最后一秒改变了姿势——他转身护住莱恩，用后背硬接了这一爪。
冰晶狼的利爪撕裂斗篷，在艾尔背上留下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溅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红色的珍珠。
艾尔！
莱恩的惊呼声中，艾尔已经反手掷出薇奥拉给的小刀。银刃精准地扎进狼王左眼，怪兽吃痛狂吼。
更糟的是，震动引发了新一轮冰崩。
巨大的冰棱从顶部砸下，眼看就要将两人碾碎——
一道银灰色身影闪电般冲入洞窟。
趴下！
洛里安·暮星的吼声震得冰晶嗡嗡作响。北部领主双手持一柄巨斧，斧刃在空气中划出猩红的轨迹。狼王被拦腰斩断，冻僵的内脏如红宝石般散落一地。
父亲！莱恩惊呼。
洛里安没空理会儿子。他大步走向艾尔，在看到对方背上的伤口时，灰眼睛骤然收缩：能走吗？
艾尔咬牙点头。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但冰晶狼的爪子上有麻痹毒素，他的左腿已经失去知觉。
北部领主突然蹲下身，将艾尔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稳。
就这样，暮星家主半扛着西部领主的黎明之剑，在儿子震惊的目光中向洞口走去。
暖阁·疗伤
暮星城堡的疗愈室铺满了雪熊皮毛，壁炉里燃烧着特殊的血色火焰。艾尔趴在软榻上，听见门外薇奥拉带着哭腔的质问：
为什么带他们去主矿脉？！冰晶狼群上周就开始异动了！
夫人，我保证——
你保证个屁！那孩子背上全是血！
门被猛地推开。薇奥拉冲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金碗。看到艾尔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时，她的嘴唇仍在发抖。
毒素清除了吗？她问丈夫，声音轻得像羽毛。
洛里安点头：用了月光苔提取液。
薇奥拉这才跪坐到软榻边。金碗里是某种乳白色的药膏，散发着薄荷与铁锈的混合气味。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敷料，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会有点疼。她轻声警告，指尖沾了药膏。
艾尔屏住呼吸。当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到来——薇奥拉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银光，那是高等血族才掌握的镇痛秘术。
莱恩小时候调皮，她一边上药一边轻声说，总把自己摔得满身是伤。我就发明了这个法子，把治愈术混在药膏里...
药膏确实不疼，但有什么更烫的东西涌上艾尔眼眶。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薇奥拉的手突然顿住。一滴温热落在艾尔背上——那不是药膏。
对不起。她慌忙擦拭眼角，我太笨手笨脚了。
艾尔转过头。暮星夫人银灰色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在火光中像融化的水晶。他突然想起瑟尔特惩戒他时，自己也曾这样拼命忍住眼泪。
但此刻没人会惩罚薇奥拉的软弱。
洛里安沉默地站在妻子身后，大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莱恩蹲在壁炉前，假装专注地拨弄炭火，但发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夫人。艾尔突然开口，围巾...很暖和。
薇奥拉的眼泪彻底决堤。她俯身拥抱艾尔，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这个拥抱太过温暖，带着阳光和血莓派的气息，让艾尔想起人类母亲最后一次抱他时的温度。
好孩子，她哽咽着说，你是很好的孩子。
窗外的北风仍在呼啸，但艾尔颈间的银链第一次失去了瑟尔特的温度。在这间充满药香的暖阁里，在薇奥拉颤抖的怀抱中，他允许自己暂时忘记夜影城的月光。
哪怕只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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