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化作的混沌星光掠过皇都外围的浮空山峦时,天光已是破晓。
晨雾被流光切开,在身后拖拽出长长的、渐渐消散的轨迹。他没有直接降落在城内,而是在距离皇都百里外的一处无名山谷中敛去遁光,显出身形。
必须谨慎。
幽墟能在他渡劫时精准截杀,意味着对方的信息渠道远超预估。皇都之内,此刻是安全屋还是罗网,尚未可知。
他寻了处僻静山洞,挥手布下几重简易的隔绝禁制,盘膝坐下。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渡劫与连番血战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涌上。
道胎内,新吸收的两股圣者巅峰本源与三缕大道本源,如同不安分的岩浆,在混沌星域虚影中横冲直撞。寂灭、杀戮、隐匿的道韵,与他原本的混沌、星辰根基并不完全融洽,相互摩擦、排斥,带来阵阵源自神魂深处的钝痛。
“哼……”
林昊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冷汗。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混沌星辰诀》,引导体内磅礴的星力与混沌气,如同最耐心的匠人,开始梳理、打磨这些外来的力量。
混沌包容万物,星辰承载万道。
这是他选择此道的根本。
此刻,这特性在消化外来力量时,展现出惊人的优势。混沌气如同母胎,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那几缕桀骜的大道本源,缓慢消解其排斥性,将其最本质的法则碎片剥离出来。星辰之力则如脉络,将这些法则碎片搬运、烙印在道胎内那方混沌星域的特定星辰之上。
时间在静修中悄然流逝。
日落月升,星辉再次洒满山谷。
林昊缓缓睁眼,眸中神光湛然,隐有混沌生灭、星辰轮转之异象一闪而逝。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圆融,圣者初期的境界彻底夯实,甚至向着中期隐隐迈进了一小步。
最显着的收获,是对“空间”的感知。炼星池中生死一线的折叠运用,让他识海中多了一枚模糊的“空间道纹”虚影。虽然远未成形,却已让他对周遭空间的波动异常敏感。
他心念微动,尝试调动这丝感悟。
身前一只正在振翅的飞虫,忽然诡异地出现在了三尺之后,它自己似乎毫无所觉,继续着原本的飞行轨迹。
“瞬移的雏形……不,更接近‘短距空间置换’。”林昊若有所思,“还需大量感悟和实战锤炼。”
他撤去禁制,走出山洞。
夜色下的山谷静谧幽深,远处皇都的轮廓在星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点点灯火是其鳞甲间的微光。
该回去了。
与清月约定的时间已近,飞升之事刻不容缓。幽墟的阴影,如同悬顶之剑。
他身形再次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这次更加小心,将星辰之力内敛,同时催动那新得的“隐匿大道”种子,气息近乎完美地融入夜色与山林之气中,悄无声息地朝着皇都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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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观星阁顶楼。
此处并非观星台那等重地,而是一处相对私密的静室,窗外可见星河垂落,室内仅有一几两蒲团,一炉清香袅袅。
苏清月一袭素雅宫装,未戴任何钗环,正对着一局残棋独自沉吟。棋子黑白交错,形势胶着,恰似眼下局面。
她面色平静,但偶尔投向窗外的目光,却泄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约定的三日之期已至最后一夜,林昊仍未归来。炼星池方向早已恢复平静,但没有任何确切消息传来。
她相信他的能力,但幽墟……那是连皇朝都忌惮三分的阴影。
忽然,静室内星光微漾。
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对面的蒲团上。
苏清月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去。四目相对,她眼中那丝忧虑顷刻间冰雪消融,化作清泉般的安然。
“回来了。”她语气平淡,仿佛他只是出门散步归来。
“嗯,回来了。”林昊微笑,目光扫过她略显清减的脸颊,“让你担心了。”
“劫渡得如何?”苏清月放下棋子,为他斟了一杯早已温好的灵茶。
“成了。”林昊接过,简略将炼星池中渡劫、遭遇幽墟截杀、最终破局反杀并得到“万星令”之事道来。虽寥寥数语,但其中凶险,苏清月岂能听不出。
当她听到林昊以空间折叠之术,驱大道化身与幽墟杀手两败俱伤时,眸中异彩连连。听到最后“万星令”与“坠星海”时,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万星令……初代星君的传承信物。”苏清月指尖轻轻敲击棋盘,“皇室秘卷中有零星记载,传说此令与一处上古遗迹有关,但具体所在早已失传。没想到,竟藏在炼星池底,需要如此苛刻的条件才能触发。”
她看向林昊:“这是你的机缘,也是指向。幽墟在暗,我们在明,灵界广袤,正可周旋。坠星海位于灵界‘万星盟’势力边缘,势力错综复杂,反倒适合隐藏与发展。”
“飞升通道,安排得如何?”林昊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已准备妥当。”苏清月神色一正,“动用了我能调动的最高权限,借用皇室一座隐秘的‘破界祭坛’。此祭坛能量波动极小,且坐标随机指向灵界‘飞升接引域’外围,不易被定点拦截。但……”
她顿了顿:“只能传送一人,且启动后,祭坛会自毁,无法回头。”
林昊沉默。这意味着,苏清月无法与他同行。
“你必须先走。”苏清月看穿他的心思,声音柔和却坚定,“幽墟的目标是你,是混沌珠。你留在皇朝一日,这里就危险一日。你离开,他们的注意力才会转移。我在此地,尚有自保之力,亦有需要处理之事。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寻方法前往灵界与你会合。”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的淡蓝色令牌,正面刻着“星月同辉”四字,背面则是一副与万星令上截然不同的简略星图。
“这枚‘星月令’你收好。它是我这一脉的信物,并无实际威力,但若在灵界遇到持有类似令牌、或识得此令纹路的人,或许可求得一些帮助,或传递消息。”
林昊接过令牌,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他知道,这是她目前能给他的,最稳妥的保障和念想。
“何时动身?”他将令牌郑重收起。
“子时三刻,星力交汇最紊乱之时,可最大限度掩盖破界波动。”苏清月看向窗外星空,“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或许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或许是漫长分别前的短暂相聚。
两人都没有再多言。苏清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林昊则静静品茶,调息养神。炉香袅袅,星光透窗,洒在棋盘上,将黑白棋子染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玄元宗,两人于月下对弈论道的时光。只是那时,棋局输赢无关生死,星空之下,尽是少年憧憬。
“对了,”苏清月忽然落下一子,声音轻缓,“在你渡劫这几日,皇都内有些异动。几位平日深居简出的皇室宿老,似乎频繁接触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外来者。暗卫回报,其中一人的气息……与当年袭击玄元宗的‘影煞’功法,有七分相似。”
林昊眼神骤然一凝。
影煞!当年导致玄元宗覆灭、他与清月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竟然与皇室宿老有牵扯?
“是冲我来的?”他声音微冷。
“未必全是。”苏清月摇头,“更可能,是冲着你我二人背后的‘变数’。你崛起太快,我掌权观星阁,已触动了一些古老利益的格局。幽墟是外患,这些……是内忧。我留下,也是为了厘清这些,替你,也替我自己,扫清一些障碍。”
她的话语平静,但林昊听出了其中蕴含的决心与肃杀。
皇朝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混沌珠带来的,从来不只是机缘。
“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
“你也是。”苏清月看向他,眸光在星光下清澈如许,“灵界不比下界,强者如云,法则更固,步步荆棘。坠星海更是有名的混乱之地,万星遗迹的诱惑,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记住,保全自身,方有未来。”
“我会的。”林昊郑重承诺,“待我在灵界站稳脚跟,必来接你。”
“我等你。”
简短三字,重若千钧。
子时将近。
观星阁地下深处,一座布满古老星辰符文、以罕见虚空晶石构筑的祭坛,在黑暗中悄然亮起微光。
苏清月启动阵法,将数枚极品灵晶嵌入核心凹槽。祭坛上的纹路次第点亮,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水波般的涟漪。
林昊站上祭坛中心,回头望去。
苏清月站在阵法边缘,素衣无华,却仿佛汇聚了此间所有的星光。她对他轻轻颔首,眼神平静而充满力量。
没有更多告别的话语。
祭坛光芒大盛,虚空被撕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幽深通道。狂暴的时空乱流气息从中涌出。
林昊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通道之中。
光芒瞬间收敛,通道闭合。
祭坛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遍布裂纹,随即在一阵微光中化为齑粉,仿佛从未存在过。
静室内,只剩下苏清月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的空间波动。
她独立良久,直到那波动彻底消散。
然后,她缓缓走回窗前,望向无垠星空,眸光深邃如渊,轻声自语,又似立下誓言:
“幽墟……影煞……内忧外患……”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林昊,愿你我再见之时,皆已执棋,而非棋子。”
星空无言,唯有夜风拂过观星阁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越而孤远的回响。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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