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王携与周正在这杂记阁已度过了半月有余。
最初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玉简小山，在王携的整理下，已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
王携与周正的配合在日复一日的协作中也渐渐顺畅。
周正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浏览了海量的资料后迅速充盈。
“老王，这枚《南荒蛊术考》有点意思。”
“虽然里面记载的养蛊法子颇为缺德，成功率也低得感人，但关于几种蛊虫相生相克的原理，还有利用它们特性来预警寻踪的思路，倒是挺刁钻的。可以归到杂学旁门架三排二层。”
周正给手中这枚刚读完的玉简下了论断。
“可。”
王携简洁地回应。
“《五行基础符箓衍生十七例》，思路僵化，仅具参考，归入符箓杂学丙字架三层。”
两人的意念交流变得高效而简洁，分工明确。
王携主要负责功法残诀与修行心得，而周正则凭借着飞速增长的知识和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独特视角，包揽了大部分游历见闻、奇物志异、风俗杂学的筛选。
这种互补，使得整理效率大大提升。
这日，王携心中微动：
“周正，你可自行操控左手取阅玉简。”
“哦？”周正闻言，颇感吃惊，“老王你可以啊，终于舍得放权了？”
随着王携主动放开关窍，周正凝聚魂力沉入王携的左臂。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周正便找到了感觉。
毕竟这具身体他已熟悉许久，操控早已不成问题。
只见“王携”静坐于蒲团之上，左手抬起，从玉简中摄过一枚，贴在左侧额头。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几乎同步地拿起另一枚玉简，置于右侧额头。
若有外人在场，定会惊愕地发现，这位前首席大师兄，竟是在同时读取两枚玉简，神识强大至此。
周正起初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干扰到王携，但很快便沉浸其中。
他发现自己独立操控部分身体时，对信息的处理反而更加专注和快速。
“《海外散修见闻录》，啧啧，这帮散修日子过得挺苦啊，为了一点资源打生打死……归游历海外丁字架二层。”
“《论低阶灵植杂交之可能性》，想法不错，但实验数据一塌糊涂，归灵植杂学丙字架五层。”
“咦？这玩意儿看起来年头不小了啊。”
周正拿起一枚玉简，习惯性地将神识探入，却被阻挡在外。
“嗯？有禁制？”周正来了兴趣，“还是个加密文档？”
他尝试提升神识强度，但那层禁制却依旧牢固。
“老王，快来帮忙！我权限不够！”周正立刻呼叫支援。
王携的神识汇聚过来。
“此乃高阶神识禁制，需以特定频率与之共鸣。”
王携感知片刻后道：“你收敛神识，看我施为。”
十数息后，禁制消散，信息碎片涌入两人识海。
玉简内是一段颠三倒四的口述笔录。
……天路……断了……不是劫雷，是枷锁……
……他们在害怕……害怕什么？我们吗？哈哈……可笑……
……灵气在变得驯化，不再充满可能……道在枯萎……
……上古之法……或许……是错的？不！是他们！他们篡改了……
……飞升？骗局！都是骗局！九境登仙？登到哪里去？囚笼的上一层吗？！
……钥匙……需要一把不一样的钥匙……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记录这段口述的人，精神状态显然极不稳定。
周正被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冲击得有些发懵。
“卧槽……这老哥……嗑药了还是走火入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携思虑一阵才开口道：
“此玉简内虽似疯言，却与近万年的修行现状，隐隐吻合。”
他组织着语言，借由这个发现，向周正描述着他所认知的道陨时代。
典籍记载，上古乃至中古时期，大能辈出，飞升之事虽非寻常，却也时有耳闻。
然自近古秩序重建以来，尤其是这万余载，飞升之难，已成天堑。
好似此界已不容许再有生灵超脱而去。
周正听得目瞪口呆。
这世界观展开得有点大啊！
“所以，真的有飞升登仙一说？只是由于版本更新飞升不成？”
王携自动过滤了他听不懂的词汇，但理解其意。
“那我们这情况……算不算是版本答案？”
周正心思活络起来。
王携接口：“你存在本身便是此界法则之外的变数。至于是不是答案，我亦不知。”
周正也没有纠结：“这条信息够资格当今天的趣闻上交了吧？”
“足够。”王携肯定道，“虽残缺不全，且来源存疑，但其涉及之秘，远超寻常趣闻。”
日落时分，王携再次来到吴长老的净室门外。
“进来。”
王携推门而入，恭敬奉上玉简：“弟子今日阅览典籍，偶得此则先辈口述，觉其或有独特价值，特来呈报。”
吴长老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起初，他面色如常，但很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良久，吴长老才将神识退出。
“此物……从何处整理而出？”
“回长老，源自杂记阁三楼西侧，那堆未整理的旧籍之中，混杂于游历见闻内。”
吴长老微微颔首，反而问道：“你觉得，此乃狂言呓语，还是有所依据？”
王携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弟子不敢妄断先辈之言。然其中所描述之现象，与当下修行界之困境，确有几分相似。或许，可为有心者提供一鳞半爪线索。”
吴长老盯着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近日整理典籍，速度似乎快了不少。可是找到了诀窍？”
王携心中微凛，面色不变：“熟能生巧罢了。且弟子发现，摒弃成见，广览博收，有时反能从芜杂中觅得一丝灵光。”
吴长老闻言盯着王携看了许久，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他将那枚记录玉简随手放在桌上：“嗯，知道了。下去吧。”
依旧是这句打发人的话。
王携行礼告退。
退出净室，王携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这老头，绝对不简单！”周正心有余悸，“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未必。”
王携冷静分析道：“他或许只是疑惑我为何能发现此物。只要我们不露破绽，他便无从查起。不过，日后在他面前，需更加谨慎。”
而在净室之内，吴长老再次拿起那枚玉简。
“玄玑师叔祖的口述竟然流落在此等角落，被一个道基破碎的小家伙翻了出来……”
他低声自语，眼中精光闪烁。
“是巧合？还是……”
他想起王携这月余来的表现，那份过于细致的工作日报，那远超常人的阅读整理效率。
“道基尽毁，神魂反倒颇为凝实？仙途已断，却不垒不燥……”
吴长老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缥缈的云海。
“王携……你身上，似乎藏着些有意思的秘密啊。林真那小子，怕是看走眼喽。”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日，或许该给那小子，换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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