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染房的艾草香，漫进敞开的窗户。台灯的暖光落在木桌上，铺着张画满线条的粗纸——许诺正趴在桌上，咬着铅笔头，笔尖在纸上涂涂画画，旁边的顾长风凑着头，手指点在纸上歪歪扭扭的拖鞋图案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儿童款扎染的料子，老张师傅说明天就能染好第一批，下周就能拿到镇上卖。”顾长风先开了口，声音轻得怕打断她的思路，“我跟供销社的王主任打过招呼，他说能给咱们留个好位置，挨着卖糖糕的摊子，人多。”
许诺“嗯”了一声，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把画纸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这个，我想了个新主意——开家‘懒人用品店’。”
“懒人用品店？”顾长风愣了，拿起画纸仔细看，纸上画着拖鞋、靠垫、围裙，每个物件旁边都标着小字，“这拖鞋上画的兜是啥？还有这靠垫，怎么缝了个小口袋？”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诺坐直身子，指着拖鞋上的兜，眼睛亮闪闪的，“懒人最烦啥？找东西！比如看电视，遥控器总找不到，要是拖鞋侧面缝个松紧兜，看完就塞进去，下次穿拖鞋直接拿，不用翻沙发、找枕头——所以，我们的第一个产品，是会‘藏’遥控器的拖鞋！”
顾长风盯着拖鞋图案，突然拍了下大腿：“哎！还真有用！我上次找遥控器，翻了整个沙发垫子，最后在床底下找着的，要是拖鞋有兜，哪用这么麻烦！”他凑近图纸，手指划过靠垫上的口袋，“那这靠垫的口袋呢？装啥？”
“装瓜子啊！”许诺笑得眼睛弯起来，“窝在沙发上嗑瓜子，手总没地方放，靠垫上缝个小兜，瓜子壳直接丢进去，不用总起身倒垃圾，多省事！还有这个围裙，腰上缝个大兜，染布时剪刀、尺子、线轴都能放，不用来回跑着拿——都是些能少动一步的小点子。”
顾长风拿着图纸，翻来覆去地看，嘴角越翘越高：“这主意好！我看行！以前在部队，战友总说‘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跟你这‘懒人’想法一模一样，肯定有人买！”
“对吧！”许诺得意地扬起下巴，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早就想了，染房能赚钱，可总觉得少点啥，现在想明白了，就想做些让人‘偷懒’的东西，不用多复杂，能省点事就行。”
“那开店的钱呢？”顾长风收起笑容，语气变得认真，“租铺子、买布料、找师傅做，都得花钱。你染房的积蓄要留着周转，不能动。”
许诺的兴奋顿了顿，手指捏着铅笔杆：“我想着……先做几样样品，拿到镇上试试水，要是好卖，再凑钱租铺子。要是不好卖，大不了还做我的染布，也不亏。”
“不用凑钱。”顾长风突然开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叠得整齐的钱票，还有几张粮票，“这是我这半年的津贴，除了给我妈寄回去的，都在这儿了。还有我攒的工业券，能买缝纫机和布料。我当你的第一个投资人，钱的事你不用愁。”
许诺看着桌上的钱票，心里一暖，鼻子有点发酸：“这是你的津贴，你留着自己用……”
“我的就是你的。”顾长风打断她，把布包往她面前推了推，眼神里满是坚定，“再说了，这是咱们共同的店，我不出钱谁出钱？以后店开起来，我还能当你的安保队长——你看店，我帮你看着人，要是有地痞来捣乱，我一句话就能解决；要是搬东西、看铺子，我下班就来帮忙，保证不让你受委屈。”
“顾团长当安保队长，这待遇也太高了！”许诺忍不住笑了，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她拿起布包，又推回给他一半，“钱我只收一半，另一半你留着，万一染房或者家里要用呢？开店的事慢慢来，咱们先做样品，好卖了再租铺子，不慌。”
顾长风还想推辞，门外突然传来小徒弟的声音，带着点雀跃：“许姐！顾大哥！我刚才听见你们说‘懒人拖鞋’，能给我看看图纸吗？”
小徒弟端着碗刚煮好的绿豆汤跑进来，凑到桌前看图纸，眼睛一下子亮了：“哇！这个拖鞋好！我妈总说我丢三落四，要是有这个，我再也不用找遥控器了！许姐，咱们什么时候做？我帮你们缝兜！”
“等儿童款扎染卖完，咱们就试做两双。”许诺摸了摸她的头，把绿豆汤推给她，“先给你和顾长风做，你们试试好不好用，不好用再改。”
“我也能试？”小徒弟眼睛更亮了，捧着碗绿豆汤，“我明天就跟老张师傅学缝兜，保证缝得又整齐又结实！”
正说着，老张师傅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刚晾干的浅蓝布，看到桌上的图纸，凑过来瞧：“这是做啥的？拖鞋还带兜？”
“老张师傅，这是我们想做的懒人拖鞋，能放遥控器。”顾长风主动解释，指着图纸上的兜，“您看，缝个松紧兜，实用不？”
老张师傅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实用！现在人日子好了，就想图个省事。我看行，你们要是做，我帮你们裁布料，我这手艺，裁得又快又准。”
许诺看着围在桌前的三人，心里满是踏实——以前她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琢磨，怕麻烦别人；现在有顾长风出钱出力，有老张师傅和小徒弟帮忙，连“懒人用品店”这样有点荒唐的想法，都有人认真听、认真帮着琢磨。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许诺拿起铅笔，在图纸上写下“懒人用品店规划”几个字，“第一步：试做10双拖鞋、5个靠垫，下周跟儿童扎染一起去镇上试卖；第二步：要是好卖，就租个小铺子，挨着染房，方便照看；第三步：慢慢加新品，比如带兜的围裙、能放书的枕头……”
顾长风凑过去，在“第二步”后面加了行小字：“顾长风负责租铺子、看店安保”，然后把笔递给她，笑着说：“还有一步，卖了钱，先给你买块新布，做件新衣裳，你好久没添新衣服了。”
许诺接过笔，在他写的字旁边画了个小咸鱼，又添了行：“许诺负责设计、卖货，顺便给顾队长做咸鱼粥”，引得小徒弟和老张师傅都笑了。
台灯的光裹着四人的笑声，落在图纸上，落在桌上的钱票上，落在染房飘来的艾草香里。窗外的夜色依旧浓，可木屋里的人心里，却亮着团暖烘烘的光——那是属于他们的未来，有她的奇思妙想，有他的坚实后盾，有朋友的帮衬，像刚煮好的咸鱼粥，冒着热气，满是盼头。
顾长风把图纸小心地叠好，放进许诺的帆布包：“明天我就去买布料，咱们先做两双拖鞋试试，我穿一双，你穿一双，看看好不好用。”
“好啊！”许诺点头，把帆布包抱在怀里，“我明天跟老张师傅学缝松紧兜，争取做的又好看又结实。”
小徒弟捧着空碗，蹦蹦跳跳地往外走：“我也来帮忙！明天我早点来染房，帮你们剪布料！”
老张师傅也笑着起身：“我把染房的边角料整理整理，做拖鞋正好，不浪费。”
屋里又剩下两人，顾长风伸手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前总觉得，未来就是带兵、训练，现在才知道，跟你一起规划开店、做拖鞋，比任何事都踏实。”
许诺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味，笑着说：“以后还有更多事呢——卖拖鞋、开铺子、说不定还能做更多懒人用品，咱们一起慢慢来。”
夜色里，染房的灯亮了很久，像颗落在黑夜里的星，照着两人交握的手，照着桌上的图纸，也照着即将开始的、属于他们的全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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