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进顾家堂屋，玉米粥的香气就飘满了院。赵兰英蹲在灶台边，把最后一碗粥端上桌，又往许诺碗里夹了个煮鸡蛋：“丫头，多吃点，这鸡蛋是后院老母鸡刚下的，补身体。”
许诺接过鸡蛋，蛋壳还带着点温乎气，她笑着点头：“谢谢妈，您也吃。”顾长风正剥着鸡蛋，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指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两人都明白，“补身体”这话，八成又是话里有话。
果然，赵兰英刚喝了两口粥，就慢悠悠开了口：“昨天去供销社，碰见隔壁李家婶子了，她抱着孙子，胖嘟嘟的，都会喊‘奶奶’了，声音脆得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许诺和顾长风之间，又往许诺碗里添了勺咸菜，“你说这时间过得快不快？当年李家小子结婚，跟你们差不多时候，现在都抱上娃了。”
顾建国坐在桌边，没说话，只是端着粥碗慢慢喝，眼角却悄悄瞥了顾长风一眼。顾晓雅嘴里塞着玉米饼，含混不清地接话：“李家的小弟弟我见过！会玩弹珠，还说要教我！我昨天还跟妈说，想要个小表弟，跟我一起玩！”
“哎，晓雅这话在理。”赵兰英立刻接话，手里的筷子在碗沿敲了敲，“家里有个小孩，才热闹。你看咱们院，白天就我跟你爸在家，晓雅上学，你们俩忙，多冷清。要是添个小的，哭哭闹闹的，多有劲儿。”
许诺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就见顾长风放下粥碗，清了清嗓子：“妈，今天训练得早点去，听说要搞负重跑，去晚了该跟不上了。”他说着，还往许诺碗里夹了块咸菜，“你店里不是说今天要整理新到的布料？等会儿我送你过去，别迟到。”
许诺立刻会意，顺着他的话点头：“对，昨天供销社送了批碎花布，我得赶紧去剪剪，有顾客订了小孩的围嘴，别耽误人家取。”她拿起鸡蛋，剥了壳咬了口，故意提高声音，“这鸡蛋真鲜，妈，明天还能吃着不？”
赵兰英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心里门儿清，却没戳破，只是笑着叹气：“行吧行吧，你们忙你们的。不过丫头，店里的活儿别太累，累了就歇会儿，身体是本钱。”她说着，又从柜里翻出个蓝布包，递到许诺手里，“这里面是以前长风穿的小褂子，纯棉的，我改了改，要是以后有小孩，刚好能穿，先给你收着。”
蓝布包摸着软乎乎的，里面的小衣服针脚细密，显然是赵兰英熬夜改的。许诺接过包，心里暖烘烘的，却还是笑着转移话题：“妈，您手可真巧，这衣服改得真好看。等晓雅放学，让她试试，说不定能穿。”
“晓雅都多大了，哪能穿这个。”赵兰英戳了戳顾晓雅的额头，“你这丫头，就知道帮你哥嫂打岔。”顾晓雅吐了吐舌头，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我上学去啦！妈，晚上我要吃红烧肉！”
早饭过后，顾长风推着自行车，送许诺去手工铺。晨光洒在石板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许诺坐在后座，抱着那个蓝布包，忍不住笑：“刚才你转移话题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妈肯定看出来了。”
“看出来也没办法。”顾长风脚下慢了些，声音软下来，“咱们刚结婚没多久，你店里刚上正轨，我训练也忙，现在要孩子，怕顾不过来。妈那边，咱们慢慢来，别让她着急，也别让你有压力。”
许诺往他背上靠了靠，脸颊贴着他的军装外套，温温热热的：“我知道，我不是不想生，就是觉得再等等，等咱们把手工铺的分店开起来，你训练不那么忙了，再要也不迟。到时候，咱们一起带孩子，教他玩弹珠，给她做小衣服。”
“好。”顾长风点头，自行车拐过街角，手工铺的招牌就看见了——“许诺手工铺”五个字，是顾长风用毛笔写的，苍劲里带着点软。他停下车，帮许诺把蓝布包递下来，又帮她理了理衣领：“中午别将就，我训练完了，给你送红烧肉过来。”
“不用啦，店里有干粮，你训练完好好休息。”许诺笑着推他，“快去吧，别迟到了，不然又要被队长说。”顾长风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跨上自行车，还不忘回头喊：“记得吃午饭！”
许诺站在铺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摸了摸怀里的蓝布包——里面的小衣服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她知道，赵兰英的期待不是催促，是想让这个家更热闹；她和顾长风的“装傻”也不是抗拒，只是想把最好的状态，留给未来的孩子。
傍晚顾晓雅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喊：“妈！表哥给嫂子送红烧肉啦！好香！”赵兰英从厨房出来，看见顾长风正帮许诺摆碗筷，桌上的红烧肉冒着热气，她笑着走过去，往顾长风碗里夹了块肉：“你也多吃点，训练累，补补。”
饭桌上，赵兰英没再提生孩子的事，只是一个劲儿给许诺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长点肉”。顾建国喝了口酒，看了眼顾长风，慢悠悠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别急。”
赵兰英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往许诺碗里添了勺汤：“对，不急，慢慢来。你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许诺和顾长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窗外的夕阳洒进来，落在桌上的红烧肉上，暖得像这个家的日子——没有急着催赶的压力，只有慢慢流淌的期待，和藏在每一口饭菜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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