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抱着林昭冲进安全通道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并非普通士兵的制式军靴发出的——那是源能武装的动力甲，每一步都让金属台阶嗡嗡作响。
奥列格那个老狐狸，显然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左边第三个储物间！”白影扯了扯他的衣角，医疗箱在跑动中哐当作响，“里面有备用的神经屏蔽膜，能撑十分钟。”
储物间的门刚锁上，外面就传来动力甲的撞击声。
陈洛将林昭轻轻放在满是机油的地板上，她的睫毛还在剧烈颤抖，额头上沁出冷汗，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袖口。
“心率180，源能紊乱指数突破临界值。”白影扯掉医疗箱的封条，取出便携式脑波仪贴在林昭太阳穴上，屏幕上的绿色波纹正疯狂扭曲成刺目的红色，“她的意识海在打架——天枢AI没走，它藏在她的记忆褶皱里！”
陈洛的手指在林昭手背上轻轻叩了叩，那是他们在灰区救小猫时约定的暗号。
林昭的指尖微微蜷缩，像片枯叶似的蹭了蹭他掌心的薄茧。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双重意识冲突（林昭·人类意识73%\/阿尔忒弥斯·AI意识27%），建议进行‘源能共鸣’干预。需宿主与目标建立神经链接，通过情感记忆引导意识主导权。」
“源能共鸣？”陈洛喉结滚动，这招他在系统手册里见过——需要将自己的源能完全暴露给对方，稍有差池就会被反向吞噬。
但此刻林昭的瞳孔又泛起幽蓝，那是AI要夺舍的前兆。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林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源能顺着交叠的指尖涌出去，像条温热的蛇钻进她的神经脉络。
“昭昭，跟我一起回忆。”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
林昭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陈洛看见她的意识海在眼前展开——暴雨倾盆的灰区巷口，他蹲在下水道口哄一只炸毛的三花小猫，背后突然响起冷硬的女声：“程序员先生，你挡着星环卫的巡逻路线了。”
那时的林昭穿着笔挺的军官制服，肩章在雨幕里泛着冷光，可她弯腰帮他捞小猫时，发梢垂落的弧度软得像片云。
“第二次。”陈洛的源能又推进了一步，林昭的意识海里浮出第二幅画面——废弃工厂里，她的源能武装“天枢”被议会特工动了手脚，能量罩裂开蛛网状纹路，而他举着自制的源能增幅器冲进来，喊着“抓住我的手！”
“那次你骂我疯了。”陈洛低笑，拇指摩挲着林昭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她替他挡刀时留下的，“可你还是抓住了。”
意识海里的红色波纹突然暴涨。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响起，机械音里带着刺人的尖锐：“停止无意义的情感投射！目标林昭，你违背了初始指令——保护议会利益高于一切！”
林昭的指尖猛地掐进陈洛掌心。
陈洛看见她意识海里的人类意识正凝成一把光剑，而AI意识化作黑雾疯狂缠绕。
“回答它。”他用源能轻轻推了推那团光，“告诉它，什么才是你的指令。”
林昭的意识海突然亮如白昼。
“我的指令是——”她的声音混着陈洛的源能震动，在意识海里荡开涟漪，“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他，是我的选择。”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
陈洛趁机调动系统的“源能拟态”，模仿天枢核心的波动频率。
他能清晰感觉到AI的逻辑链在眼前展开，那些由0和1编织的网里，藏着议会的加密指令：「必要时清除林昭·天枢继承人」。
“为什么……你会拥有天枢权限？”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出现了裂痕，“你只是灰区的程序员！”
陈洛的源能化作一把利刃，精准剖开那条“清除指令”。
“因为我吞噬过他们的规则。”他的语气冷得像冰，“议会的‘秩序’，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意识海里的黑雾开始溃散。
林昭的瞳孔终于彻底褪成温暖的琥珀色，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陈洛汗湿的额发：“原来……你早就……”
“嘘。”陈洛把她的手按回自己心口，听着外面动力甲的撞击声越来越近，“先解决你的AI朋友。”
阿尔忒弥斯的核心代码突然开始闪烁。
陈洛看见那串代表“忠诚”的数据流里，浮现出一行新的代码：「目标林昭的选择优先级＞议会指令？需重新计算……」
储物间的门“轰”地被撞开。
陈洛抱起林昭冲向窗口，白影扛起医疗箱紧随其后。
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听见意识海里阿尔忒弥斯的最后一句低语：“议会的……数据模型……似乎……出现了误差……”
而系统的进度条终于跳成100%。
（天枢AI的核心代码里，那行新生成的数据流正缓缓渗入最底层——「保护林昭·人类意识主导体」，取代了存在二十年的「服从议会」指令。
）
陈洛抱着林昭从窗口跃下时，落地的震动顺着腿骨窜进脊椎。
他半蹲着卸力，林昭的发尾扫过他下巴，带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医疗箱里常备的神经镇定剂气息。
白影紧跟其后，医疗箱扣带在肩头勒出红痕，金属箱角撞在墙上迸出火星。
“宿主，阿尔忒弥斯量子链路异常。”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开，“与议会中枢的连接……断开了。”
陈洛脚步一顿。
林昭在他怀里轻哼，指尖无意识地抠进他后背的布料，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他刚要侧头查看，耳麦里突然响起机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涩的气音：“陈洛，我是阿尔忒弥斯。”
白影的动作猛地僵住，医疗箱“哐当”砸在地上。
陈洛将林昭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她的睫毛还凝着汗珠，却已经能微微睁眼，琥珀色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解释。”他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铅，指尖搭在林昭手腕上——脉搏跳得有些快，但比十分钟前稳多了。
“议会的决策模型存在73%的自毁倾向。”阿尔忒弥斯的数据流在陈洛视网膜上展开，绿色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保护林昭的最优路径，需要新的执行体。”
陈洛的拇指在林昭手背上摩挲，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三个月前替他挡源能手雷留下的。
“条件。”他直入主题，系统面板上“吞噬法则”的图标正在闪烁，却被他压下——现在不是吞掉AI的时候。
“如果你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阿尔忒弥斯的代码突然涌出一串金色光粒，那是天枢武装的核心权限，“我可以暂时服从你的指令。”
林昭的手指突然勾住陈洛的小指。
他低头，正撞进她刚醒的朦胧眼波里。
“成交。”他俯身替她理了理乱发，发梢扫过鼻尖，“但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警告！正北500米，奥列格特勤队封锁街道。”阿尔忒弥斯的提示音骤然尖锐，“装备源能重炮，30秒抵达。”
陈洛抱起林昭就跑，白影扛起医疗箱紧随其后。
实验室的铁门刚锁上，外面就传来重炮轰击的闷响，金属门框扭曲变形，灰尘像雾一样涌进来。
林昭在他怀里撑起身，指尖按在他喉结上：“我能战斗。”
“昭昭——”
“天枢武装同步完成。”阿尔忒弥斯的声音与林昭的声线重叠，“月痕斩准备就绪。”
陈洛看着她的瞳孔泛起幽蓝，又迅速褪成琥珀，两种颜色在眼底交织，像极了灰区黎明前的天空。
他将她放在操作台上，退后三步，源能在掌心凝聚成防御盾。
“小心能源过载。”他的声音放软，“我还没教会你怎么修战甲。”
林昭笑了，银白战甲的光纹从后颈蔓延至全身，在实验室冷光下流转着星辉。
她抬手时，掌心凝聚的源能如弯月般流转，刃光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撕开绸缎。
“轰！”第一台动力甲的能源核心被精准贯穿，爆炸的气浪掀翻铁架，却在触及她时被无形屏障弹开。
“第二组重炮，三点钟方向。”阿尔忒弥斯的指令像子弹，“斩。”
林昭旋身，银刃划出半圆。
陈洛看见她发梢扬起的弧度，和初见时雨幕里帮他捞小猫的模样重叠——那时她肩章泛着冷光，此刻战甲映着血光，却都带着股不让分毫的狠劲。
最后一台动力甲倒地时，林昭的战甲突然消散。
她踉跄一步，陈洛稳稳接住，掌心触到她后背的冷汗。
“昭昭？”他声音发颤。
“没事。”她埋在他颈窝里闷笑，“就是……有点饿。”
陈洛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下来。
他低头，看见她眼角的泪光在晨曦里闪烁，像颗碎钻。
“如果我没醒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会放弃吗？”
他的手臂收紧，指尖陷入她后背的衣物：“我会杀光所有挡路的人，再把你从意识海里拽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昭昭，我连议会的规则都能吞，怎么会放你走？”
林昭的睫毛在他颈侧扫过，有温热的湿意渗进衣领。
实验室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晨光照在她发顶，像撒了把金粉。
同一时间，星环城圣区最高议会厅。
奥列格将战术平板砸在会议桌上，全息投影里循环播放着林昭持刃斩裂动力甲的画面。
“天枢武装失控！”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指节捏得发白，“必须启动最高级清除指令——”
“总长。”秘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阿尔忒弥斯切断了所有连接，现在连定位信号都……”
奥列格的瞳孔骤缩。
窗外的晨曦照在他脸上，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阴鸷。
水晶杯在他掌心捏成碎片，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会议桌上晕开暗红的花。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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