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眩晕、失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一团的恶心感……
林辰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旋涡，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色彩从感知的边缘飞速掠过。耳畔是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能量呼啸，身体却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
他死死咬着牙，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双手紧紧抓住身旁艾莉的手臂——他不知道艾莉是否还清醒，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刻。
所有的混乱和噪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猛然袭来的、结结实实的撞击感，以及坚硬粗糙的地面触感。
“砰！”
“呃！”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发出。林辰只觉得背部传来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眼前金星乱冒。他身下的艾莉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承受了两人大部分的落地冲击。
传送结束了。
林辰趴在艾莉身上，一时间动弹不得。剧烈的灵魂刺痛和身体上的摔伤让他几乎窒息。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慢慢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昏暗的、泛着澹澹青灰色调的天花板。天花板很高，由粗糙的岩石构成，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坑洼和水渍痕迹。几根粗大的、长满暗绿色苔藓的石柱支撑着穹顶，石柱之间，垂落着一些如同藤蔓般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荧光的植物根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腐朽植物和淡淡矿石气息的味道。温度比“守夜人”营地的地下空间要高一些，但依旧阴冷。
这里……不是预想中的“第七冥域·第三中转枢纽”外围缓冲区。
至少，不是林辰想象中的那种有规整建筑、能量节点、甚至可能有人驻守的缓冲区。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从艾莉身上滚到一旁，仰面躺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腹的疼痛，但至少能呼吸到相对“正常”的空气——虽然能量浓度很低，且属性混杂，但至少没有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悲恸。
“艾莉……你怎么样？”林辰艰难地偏过头，看向身侧。
艾莉侧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几乎透明。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嘴角残留着暗金色的血迹，那是之前被悲恸能量侵蚀、又被林辰强行净化后留下的内伤痕迹。更严重的是，她体表原本已经稳定下去的暗金色纹路，此刻又隐隐浮现出来，虽然很淡，但说明她体内的伤势因为传送的冲击而再度恶化。
林辰心中一紧。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和灵魂的虚弱，撑起上半身，伸手搭在艾莉的手腕上。魂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艾莉的本源血能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耗尽，又为了抵抗“核”的意念冲击和传送时的空间撕扯力而强行透支。此刻她体内经脉多处受损，气血枯竭，最麻烦的是，那些被净化后本应排出体外的悲恸能量残渣，因为她的虚弱而重新活跃起来，开始缓慢侵蚀她的血肉和灵魂。
如果不尽快处理，轻则根基受损，修为倒退；重则被悲恸彻底污染，沦为类似石人形那样的怪物，或者直接灵魂崩溃而死。
“必须……先稳住她的伤势。”林辰咬着牙，从储物戒中取出最后两枚宁魂丹，自己服下一枚，将另一枚小心地喂入艾莉口中，并用魂力助其化开。宁魂丹能滋养灵魂，缓解悲恸意念带来的侵蚀，但治标不治本。
他又取出之前储备的所有疗伤和补充血气的丹药，一股脑地给艾莉喂下。这些丹药对吸血鬼的效果会打折扣，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做完这些，林辰自己也几乎虚脱。他靠在旁边一根冰冷的石柱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检查自身的情况。
灵魂的刺痛依旧存在，但比刚传送完时缓和了一些。冥主印玺静静地躺在怀中，微光暗澹，似乎也消耗极大，正在缓慢恢复。丹田内的元婴有些萎靡，魂力只剩全盛时期的一成不到，而且运转晦涩。
但……林辰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之前因为连续高强度战斗和意境运用而受损的灵魂，此刻虽然依旧虚弱刺痛，但那种“根基动摇”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一些？尤其是灵魂深处，那原本因为领悟和运用“往生之重”而开辟出的某种“意境空间”，此刻竟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洋洋的舒适感，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些许雨露滋润。
“是因为最后时刻，用印玺全力对抗‘核’的意念，并在传送过程中承受了空间撕扯？”林辰若有所思。极限的压榨和生死危机，有时候反而能刺激潜能的爆发和境界的巩固。“往生之重”这门意境的根本，在于对“终结”、“归复”、“沉重”等概念的领悟。而之前在对抗悲恸、净化侵蚀、稳定阵列的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运用和深化这份领悟。
或许，正是这种极致的运用和压力，让他的灵魂与这份意境的融合更加紧密，反而促进了灵魂伤势的缓慢自愈。
“祸福相依啊……”林辰苦笑一声，他这倒霉体质，似乎总能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尽管过程总是惨烈无比。
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后，林辰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又经过部分改造的巨大洞穴。空间非常宽阔，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最长处估计超过百丈。地面是坑洼不平的岩石，积着浅浅的、不知从何处渗出的地下水，水面倒映着上方那些幽蓝荧光植物根须的光芒，让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青蓝光晕中。
洞穴四周的岩壁上，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有几处残留着简陋的石阶和平台。一些地方还散落着早已腐朽的木架、生锈的铁器碎片、以及破碎的陶罐。更远处，洞穴的深处，似乎还有通道通往更黑暗的地方。
这里的能量环境很奇特。冥府属性的能量非常稀薄，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中性、偏向“地脉”性质的土属性能量，以及少量混杂的水属性和木属性（那些荧光植物散发）。整体能量层级很低，对于修炼者来说算是“贫瘠”之地。
“看来偏移得有点远……”林辰判断。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冥府正规的设施或缓冲区，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废弃的临时据点，或者……某个古老遗迹的边缘部分。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扔向远处的水面。
“扑通。”
石子落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回荡，惊起了栖息在远处岩缝中的几只蝙蝠状的小型生物。那些生物发出细微的“吱吱”声，扑棱着翅膀飞向更暗处，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暂时看来，没有明显的危险。
林辰稍微松了口气。当前最紧要的，是让艾莉稳定下来，然后自己恢复一些力量，再探索这个陌生之地，弄清楚究竟身在何处，以及如何前往原本的目的地——如果还能找到路的话。
他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同时炼化宁魂丹和体内残存的魂晶药力。灵魂深处那丝暖意随着他的修炼而慢慢扩散，虽然修复速度极其缓慢，但至少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艾莉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中断的危险状态。她体表浮现的暗金色纹路也再次缓缓隐没下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林辰自己的魂力也恢复到了大约两成左右，至少有了基本的行动和自保能力。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叫醒艾莉，或者先独自探查一下周围时——
洞穴深处，那条通往更黑暗区域的通道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石壁的“沙沙”声。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辰勐地睁开眼，童孔收缩，神念瞬间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第四百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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