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印记的灼热与夜影号的警报,如同两根同时绷紧的弦,在林辰的神经上猛地一弹。
古老残骸深处的空间波动,掌心灵钥碎片的强烈共鸣,以及眼前这三名陷入诡异沉眠的守夜人……所有的线索和危机感,都指向那条幽深通道的尽头,指向那段苍白色巨型“廊道”残骸的深处。
“外面有情况,里面……有东西在‘呼唤’钥匙。”林辰迅速做出判断,声音在寂静的中枢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艾莉,检查一下控制台,看能否恢复部分功能,调取前哨日志或监控记录,哪怕只是碎片。我守住入口,同时尝试感应一下。”
艾莉点头,立刻转身走向那个环形控制台。虽然主能源似乎中断,但这类守夜人前哨通常会有独立的应急能源和物理存储设备。她快速检查控制台底部的面板,撬开一个隐蔽的检修盖,露出里面复杂的线路和几个散发着微光的备用能量节点。
林辰则退到中枢大厅的入口处,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一边警惕着来时的通道和外面虚空中可能出现的威胁,一边沉下心神,仔细体会掌心印记传来的共鸣。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承受信息冲击,而是主动引导魂力,特别是与幽影密钥碎片融合的那部分,去“触摸”和“解读”那来自深处的呼唤。
感觉变得更加清晰了。
那是一种苍凉、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感的“渴望”。渴望完整,渴望归位,渴望……被“正确”地使用。呼唤的源头,似乎并非活物,更像是一处“地点”,一个“装置”,或者一道……“门”。
模糊的画面片段涌入:一扇巨大、厚重、紧闭的门扉,材质与周围的苍白色廊道相同,但表面凋刻着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纹路,那些纹路中,有几个关键节点的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的骨钥碎片,以及灵魂深处灰布碎片所代表的意象,隐隐吻合。
门扉之后,是无尽的黑暗与沉寂,但黑暗中,又似乎蛰伏着某种庞大、缓慢、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是另一块幽影密钥碎片?还是……“怠惰”圣骸的封存地?
“林辰,”艾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知,“应急能源启动了一部分,读取到一些破损的日志片段。”
林辰收回心神,走到控制台旁。一块巴掌大小的备用屏幕亮着惨澹的光,上面滚动着残缺不全的文字记录:
“……‘墓碑’小队于标准时……抵达前哨-β,例行维护,监测‘长廊’残骸能量读数……稳定在惰性阈值……”
“……异常波动……来源:残骸第七扇区……能量读数急剧上升……带有强烈的‘诱导沉眠’特性……警告……全员二级警戒……”
“……接触尝试……派遣侦察单元‘甲虫’进入第七扇区……信号中断……回收失败……‘诱导’效应加强……前哨外围护盾受到侵蚀……”
“……决定撤离……启动应急协议……‘刻痕’队长带领……(数据破损)……前往第七扇区试图回收‘甲虫’及关键数据……(数据破损)……”
“……‘诱导’爆发!范围扩大……无法抵挡……重复……无法抵挡……(大量杂乱符号)……睡……眠……”
记录在这里彻底中断,只剩下雪花般的噪点。
“第七扇区……”林辰看向通道深处,“‘刻痕’队长和部分队员可能还在里面,至少他们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而所谓的‘诱导沉眠’爆发,让留守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他指了指那三名沉睡的守夜人。
“外面的空间波动源头,很可能也是那个‘第七扇区’。”艾莉补充道,“日志里提到‘能量读数急剧上升’,和夜影号检测到的吻合。”
林辰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幽深的通道。掌心的共鸣依旧强烈,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我们必须进去看看。”他做出了决定,“‘刻痕’队长可能还活着,或者留下了关键信息。而且,钥匙的共鸣指向那里,可能关系到幽影密钥的完整,或者圣骸的真相。外面有夜影号监控,如果有大规模威胁靠近,我们会收到警报。”
艾莉没有反对,只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和血能状态。“我的血能恢复不到四成,但足够应对一般情况。这里的‘沉眠’力量对血族的影响似乎稍弱一些。”
两人不再犹豫,将三名沉睡的守夜人搬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做了简单标记,然后便朝着通道深处前进。
通道比预想的更长,蜿蜒向下,似乎是通往“廊道”残骸的内部。墙壁上的苍白材质触手冰凉,那些散发磷光的苔藓时密时疏,提供着不稳定的照明。空气越来越沉闷,那种甜腥的腐朽气息也越发明显,混杂着灰尘和陈旧金属的味道。
沿途,他们又发现了几处打斗或匆忙撤离的痕迹,还有一些散落的守夜人制式装备零件,但依旧没有看到尸体或血迹。只有无处不在的、越来越浓郁的“倦怠感”,如同无形的蛛网,试图缠绕他们的意识和肢体。
林辰持续运转着魂力,尤其是引动裁决印记的“秩序”力量,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薄弱的“清醒领域”,对抗着环境的侵蚀。艾莉也激发着血能,保持神经的活跃和敏锐。
大约前进了三百米,通道开始变得宽阔,两侧出现了许多岔路和小型的舱室入口,风格与外面的前哨模块类似,但更加古老,破损也更严重。显然,守夜人前哨是依托这段古老残骸的内部空间建造的,他们现在正走在残骸本身的“内部通道”里。
根据破损日志中提到的“第七扇区”方向,结合林辰掌心的共鸣指引,他们选择了一条向左侧下方倾斜的主通道。
又走了约一百米,前方豁然开朗。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这里显然是古老“廊道”残骸内部的一个节点大厅。大厅直径超过五十米,穹顶高耸,依旧由那种苍白色材质构成,表面雕刻着更加宏大、抽象的图案,似乎描绘着星辰运转、生命轮回之类的主题,但大多已磨损不清。
大厅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有阶梯。平台上,原本可能放置着什么重要物品或装置,但现在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断裂的基座和能量传导线路的残痕。
而吸引林辰和艾莉全部注意力的,是大厅对面墙壁上的景象。
那里,有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门”。
门扉高度超过十米,宽度亦有五米以上,与周围的苍白墙壁浑然一体,若非表面那复杂到极致的凋刻纹路,几乎难以分辨其边界。纹路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一种蕴含着强大能量回路和未知信息的“封印”或“锁”。
此刻,这扇厚重的门扉,并未完全紧闭。
它微微敞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不过一掌宽,但在那绝对的巨大和厚重对比下,却显得格外醒目、诡异。有暗沉沉的、仿佛粘稠液体般的澹灰色光芒,从那缝隙中持续不断地渗透出来,流淌到大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不断扩散的、令人不安的光晕。正是这片光晕,散发着最强烈的“诱导沉眠”力量,以及……林辰掌心那幽影密钥碎片共鸣的来源!
门扉周围的苍白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灼痕、深刻的划痕,以及一些散落的、似乎是能量武器射击留下的晶体碎屑。地面上,靠近门扉的位置,倒着两具穿着守夜人勘探服的躯体,姿势扭曲,似乎是在试图关闭或封锁门扉时倒下。他们同样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与外面三人状态一致,但更靠近源头,面色更加灰败。
而在门扉正前方,平台阶梯之下,还半跪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守夜人,勘探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强健的体魄和数道深可见骨、但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凝结不再流血的伤口。他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但头盔面罩已经碎裂大半。他一只手拄着一柄造型狰狞、刃口有崩缺的黑色动力斧,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完全倒下;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胸口一个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方形设备上——那似乎是一个大威力的爆炸物触发器。
他低垂着头,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但生命气息如同风中之烛。然而,与其他沉眠者不同,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用最后的意志,对抗着那从门缝中流淌出的、几乎要将灵魂都拉入永恒睡梦的力量。
“刻痕……队长?”林辰低声说道,根据装备和姿态判断。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半跪的身影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头盔下,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眼神涣散,但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如同钢铁般坚硬的、不肯屈服的光芒。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若游丝的声音:
“……走……快……走……”
“……门……后面……醒了……”
“……不能……让它……出来……”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按在胸口触发器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随时可能按下去。
林辰和艾莉停在原地,没有贸然靠近。他们看着那扇微微敞开的巨门,看着门缝中流淌的诡异灰光,看着濒临崩溃却仍试图守护什么的“刻痕”队长,也感受着掌心越来越强烈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钥匙共鸣。
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是另一块幽影密钥碎片?是“怠惰”圣骸?还是……更可怕的东西,已经被惊动,正试图从这扇古老的门扉后,“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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