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林镇北的衣冠冢修好,沈知意就三天两头往那儿跑。
有时候是去打扫,有时候是去摆些新鲜瓜果,有时候就是去坐着说说话。一去就是大半天,回来时眼睛总是红红的。
萧绝一开始还挺理解,觉得她刚认回亲爹,多去祭拜祭拜是应该的。可时间长了,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天下午,沈知意又从墓地回来,眼睛果然又有点肿。萧绝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进来,立刻迎上去:“回来了?”
“嗯。”沈知意点点头,情绪明显不高。
“今天去做什么了?”萧绝跟着她往屋里走。
“扫了扫墓,擦了擦墓碑,说了会儿话。”沈知意说着,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萧绝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跟你爹都说什么了?”
“就说些日常啊。”沈知意说,“说我现在过得很好,说你对我很好,说王府里的事,说京城的新鲜事……”
“说这么多?”萧绝挑眉,“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很快的。”沈知意说,“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
萧绝不说话了,但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沈知意没注意,还在那儿絮叨:“对了,我今天看到墓碑旁边长了几株野菊花,开得挺好的,我就没拔,留着好看。”
“嗯。”萧绝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儿?”沈知意问。
“书房。”萧绝头也不回。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人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到了晚饭时间,萧绝才从书房出来。饭桌上,沈知意给他夹菜,他接是接了,但话特别少。
“你今天怎么了?”沈知意忍不住问,“谁惹你了?”
“没谁。”萧绝说。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沈知意凑近看他,“跟谁欠你八百两银子似的。”
萧绝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你明天还去吗?”
“去哪儿?”沈知意一愣。
“墓地。”
“去啊。”沈知意说,“明天十五,得去上香。”
萧绝不说话了,低头扒饭。
沈知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萧绝否认得飞快。
“就是吃醋了!”沈知意笑了,“萧大王爷,您连我爹的醋都吃?”
“谁吃醋了。”萧绝板着脸,“本王是觉得,你总这么伤心,对身体不好。”
“我没总伤心啊。”沈知意说,“我就是……就是去陪他说说话。”
“一陪就是两个时辰。”萧绝说,“跟我都没说这么久过。”
沈知意这下真乐了:“萧绝,你几岁了?那是我爹!亲爹!”
“亲爹怎么了?”萧绝理直气壮,“你现在有我了,老想着他做什么。”
沈知意笑得肚子疼:“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萧绝不高兴了:“我哪里幼稚了?”
“哪里都幼稚!”沈知意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我爹都过世多少年了,你还跟他较劲?”
“我没较劲。”萧绝嘴硬,“我就是……就是看你总往那儿跑,心里不舒服。”
沈知意不笑了,认真地看着他:“萧绝,你是在担心我吗?”
萧绝不吭声。
“你放心,我没事。”沈知意握住他的手,“我就是觉得……上辈子没尽到孝,这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想多陪陪他。”
萧绝反握住她的手:“那你也多陪陪我。”
“我这不是天天陪着你吗?”沈知意说,“吃饭陪着你,睡觉陪着你,连你办公我都陪着。”
“那不一样。”萧绝说,“你陪我的时候,心里还想着你爹。”
沈知意哭笑不得:“这你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萧绝说得特别肯定,“你昨天给我磨墨的时候,磨着磨着就发呆了,肯定是在想你爹。”
沈知意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昨天她磨墨时,确实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对不起啊。”她小声说,“我以后注意。”
“不用注意。”萧绝说,“你该想就想,就是……别太伤心。”
沈知意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好,我听你的。”
第二天,沈知意照例要去墓地,不过这次准备上完香说会儿话就回来。
没想到萧绝正在院子里等她,手里还拿着个食盒。
“你怎么在这儿?”沈知意问。
“等你。”萧绝把食盒递给她,“厨房新做的点心,带给你爹尝尝。”
沈知意愣住了:“给……给我爹?”
“嗯。”萧绝说,“昨天不是说野菊花开得好吗?配点心正好。”
沈知意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酒。她抬头看着萧绝,眼睛有点热:“你……你不吃醋了?”
“谁吃醋了。”萧绝别过脸,“本王是看你可怜,帮你准备点东西。”
沈知意笑了,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夫君。”
萧绝耳根微红:“快去快回。”
“你跟我一起去?”沈知意问。
萧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
两人一起去了墓地。沈知意把点心摆好,酒斟上,然后拉着萧绝一起跪下。
“爹,女儿又来看您了。”沈知意说,“今天带了点心和酒,是……是萧绝准备的。”
萧绝在旁边补充:“岳父大人,小婿萧绝,给您请安了。”
沈知意接着说:“爹,您放心,萧绝对我特别好。虽然有时候脾气臭了点,嘴硬了点,但心是好的。您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
萧绝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脾气臭了?”
“就现在。”沈知意说,“在我爹面前还不老实。”
萧绝不说话了。
沈知意又说了会儿话,才起身。萧绝也跟着站起来,对着墓碑认真地说:“岳父放心,我会照顾好知意,一辈子对她好。”
两人在墓前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路上,萧绝忽然说:“以后你想来,我陪你一起来。”
“你不是吃醋吗?”沈知意故意问。
“谁吃醋了。”萧绝不承认,“本王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沈知意笑了,挽住他的胳膊:“行行行,你没吃醋,你是担心我。”
萧绝哼了一声,但没把胳膊抽出来。
回到王府,沈知意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云苓见了,小声问:“郡主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嗯。”沈知意点头,“有人陪我一起去看我爹了。”
云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爷,忍不住笑了:“王爷对您真好。”
“那当然。”沈知意得意地说,“也不看看是谁夫君。”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沈知意忽然问:“萧绝,你为什么会吃我爹的醋啊?”
“我没吃醋。”萧绝坚持。
“好好好,没吃醋。”沈知意改口,“那你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
萧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看你难过,我心里难受。”
沈知意心里一软,往他怀里靠了靠:“我不难过了。真的。”
“嗯。”萧绝搂住她,“以后想爹了就跟我说,我陪你去。”
“好。”沈知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觉不觉得……我对我爹的感情,好像特别深?”
“嗯?”萧绝没明白。
“就是……”沈知意斟酌着措辞,“按理说,我没见过他,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可是每次去他墓前,我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难过,好像……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
萧绝想了想:“血浓于水吧。”
“也许吧。”沈知意说。
她没告诉萧绝,那不是血浓于水。
那是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来还的情。
但没关系,有些秘密,她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重要的是现在,是此刻,是身边这个人。
“萧绝。”她轻声叫他。
“嗯?”
“谢谢你。”
“又说谢。”
“就是要谢。”沈知意说,“谢谢你吃我爹的醋,谢谢你陪我祭拜,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萧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嗯。”
窗外月色如水,屋里相拥而眠。
至于那些前尘往事,那些未尽的缘分,那些跨越两世的父女情……
都在这一世的相守里,得到了最好的安放。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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