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校门口的香樟树梢，陈砚舟想起与林悦的约定，提前十分钟到了校门口，拎着两杯豆浆站在公交站台边。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林悦还没回消息，倒是周强的微信先跳了出来：“我到了！等你三分钟！”
话音未落，一辆电动车“吱”地一声刹在他面前，车头几乎贴上他裤腿。周强跨下来，顺手从车筐里捞出一顶红袖章，往胳膊上一套，动作利索得像抢篮板。
“早啊！”他拍了下陈砚舟肩膀，差点把他手里豆浆震出去，“带我的不？”
“带你的命。”陈砚舟侧身躲开，把其中一杯豆浆递过去，“说好八点，你七点五十九才冒头。”
“差一秒也是准时！”周强咧嘴一笑，拧开杯盖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再说了，我这不是赶着给你送惊喜嘛。”
“什么惊喜？”
“安保方案！”他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对折的A4纸，展开时边缘都卷了毛，“昨晚熬夜画的，纯手工，没用电脑。”
陈砚舟接过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线条和标注。周强蹲在地上，用粉笔仔细地画着线条，不时抬头观察周围环境，确保每个标注都准确无误。入口、出口、监控死角、巡逻路线、应急集合点……连厕所旁边的小门都被标了个星号，写着“易藏人，重点盯”。
“你这是准备防贼还是防特工？”陈砚舟挑眉。
“都防。”周强挺起胸，“我在地下拳场干过半年现场协调，那地方比夜店还乱，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总结出一套‘三线布控法’——明岗、暗哨、流动巡，保证没人能悄无声息摸进来。”
陈砚舟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夜间巡逻多久一次？”
“每小时一轮，双人同行，打卡签到。”周强答得干脆，“打卡用的是我开发的小程序，定位+拍照，后台实时同步。要是谁偷懒，系统自动报警。”
“冲突怎么处理？”
“分级响应。”周强竖起三根手指，“一级是劝离，二级是控制，三级直接报警并启动录像取证。我们十个人里有三个考了保安证，剩下七个也受过防暴训练，盾牌、橡胶棍都配齐了。”
陈砚舟点点头，又问：“记录仪呢？”
“记录仪配备前后双摄，录音录像资料将保存三十天。”周强拍着胸口，“而且我跟他们约法三章——不准私自删录像，不准动手打人，不准收黑钱。违者当场开除，还要倒赔违约金。”
陈砚舟嘴角微动：“你说的‘录像’能不能这么表述更准确点？”
“哦，录像！”周强挠头，“习惯了，看美剧学的。”
陈砚舟没笑，但眼神松了些。他翻过图纸背面，发现还有一页手写细则：值班表模板、工资结构、保险购买说明，甚至连“禁止穿拖鞋上岗”都写了进去。
“你认真的？”
“当然。”周强收起笑容，“这是我第一次带队做正经项目，我不想搞砸。再说……”他顿了顿，“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动脑子比打架有用’的人。我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开汽修连锁店？”
陈砚舟沉默片刻，看着周强认真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信任感，这个曾经在地下拳场干过的家伙，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把图纸折好塞进背包。
“走吧。”他说，“去现场看看。”
两人搭公交转步行，二十分钟后抵达城南老厂区。铁门锈迹斑斑，围挡东倒西歪，几处缺口被人踩出了小路。陈砚舟带着周强绕了一圈，在原定施工入口处停下。
“按你这图，第一岗放哪儿？”他问。
“这儿。”周强掏出粉笔，在地面画了个圈，“正对主路，视野开阔，装个临时岗亭就行。第二岗在西北角仓库后侧，那儿容易翻墙。第三岗机动，两人一组轮巡。”
“万一有人硬闯？”
“先喊话警告，再上前拦截。如果对方动手，立刻后撤拉响警报，其余队员五分钟内集结。”周强比划着，“我们练过队形，三人一组能稳控一个闹事者。”
陈砚舟看着他蹲在地上用粉笔继续画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继续研究电线走向，忽然说：“你知道赵宇为什么反对这个项目吗？”
“听说了。”周强头也不抬，“吴振海之前投了八百万，最后烂尾了。”
“所以他觉得我也会上当。”
“可你不是他。”周强站起来，拍拍裤子，“你连篮球赛下注都能算赢，还能在这块地上栽跟头？再说了，以前没人懂怎么玩轻资产，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智能系统，我有人力布控，林悦还能让墙念诗——这组合，谁抄都抄不像。”
陈砚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风吹过空旷的厂区，卷起一片塑料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落下。
“签三个月试用合同。”陈砚舟终于开口，“每人买意外险，工资从预备金走。违规一次警告，两次开除。进场所有人必须经过你核验登记，包括施工队。”
周强眼睛一亮：“你真用我？”
“不然我陪你晒太阳？”陈砚舟把手机掏出来，拨通施工负责人电话，“听着，安保交给周强负责，所有人员进出归他管。明天开始执行。”
挂掉电话，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向远处尚未拆除的旧办公楼。
屏幕无声亮起：
【团队组建完成】
【奖励“领导力”技能卡（72小时体验）】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确认领取。
一股微妙的清明感涌上来，仿佛视野拓宽了一寸。不是超能力，更像大脑突然理清了优先级——哪些事该亲自盯，哪些可以放手，哪些需要提前预警。
他收回手机，看向周强。
这家伙正拿着卷尺量岗亭位置。
“有你在，我放心。”陈砚舟说。
周强一愣，回头看他：“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豆浆凉了。”
“嗐，凉了也能喝！”他摆摆手，又低头研究起电线走向，“对了，我还想加个夜视探头，装在烟囱底下，那儿是盲区。钱不多，五百块搞定。”
陈砚舟点头：“批了。”
“那你等等啊，我记一下。”周强翻包找笔，掏出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在图纸背面写写画画。
陈砚舟靠在破铁门边，望着这片荒芜之地。
昨天它还是个待解的数学题，今天已经有了答案的轮廓。
功能由他设计，文化由林悦注入，人力由周强掌控。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这块被遗忘的土地一点点拼回现实。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笔记本，红笔还没动。
但已经不需要急着写什么了。
有些事，正在自己生长。
周强写完字，把图纸铺在地上，用四块石头压住边角。他退后两步审视布局，忽然转身问：“哎，你说第一个岗亭叫啥名？总不能就写‘保安亭’吧？太没劲了。”
陈砚舟想了想：“叫‘启点’。”
“启点？”周强重复一遍，咧嘴笑了，“行啊，有点意思。那就这么定了——启点一号岗，由周队长亲自督建！”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砖，在水泥地上用力刻下两个字。
尘灰飞扬，最后一笔落下时，远处传来施工车启动的声音。
陈砚舟眯眼望去，一辆皮卡正缓缓驶入厂区大门。随着施工车的驶入，陈砚舟知道，这块被遗忘的土地，即将迎来它新的生命，但在这之前，他们还将面临无数未知的挑战。
车身上贴着广告，蓝底白字，写着“江川建材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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