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玄的目光却越过战局，投向更远处的黑暗。他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捕捉到，在那黑影来时的方向，更深的夜色中，还有另一道更加隐蔽、气息几乎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东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也就是“进化之家”营地的方向——远遁！那东西的气息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移动时甚至带着极其轻微的高频振动，若非陆清玄神念敏锐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声东击西？”陆清玄心中冷哼。眼前这个与战斧缠斗的，恐怕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弃子”或“掩护”。真正得手并携带灵植逃离的，是另一个！
他不再犹豫，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璀璨的金芒骤然亮起！并非攻击正在缠斗的黑影，而是朝着那第二个目标远遁的方向，隔空一点！
“定！”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符纹脱手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远处的黑暗！
下一刻，西北方向约两百米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又似生物嘶鸣的怪响，随即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以及一阵混乱的能量波动。
几乎在陆清玄出手的同一时间，夜鹰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战斧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逼得那黑影向后仰倒，露出了不到半秒的破绽！
砰！砰！
夜鹰双枪齐鸣，两颗子弹在空中划出灼热的轨迹，一颗精准地命中黑影“肩部”一个疑似关节的凸起，另一颗则擦着它的“头颅”掠过，带起一溜火星和某种生物组织的碎片！
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嘶叫，动作瞬间迟滞。战斧抓住机会，怒吼一声，砍刀带着千钧之力斜劈而下！
嗤啦！
刀刃砍入血肉与金属混合的躯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黑影被劈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矮墙上，挣扎了两下，体表的拟色迅速消退，露出了它的真容——一个体型瘦削、四肢关节反向扭曲、体表覆盖着暗灰色生物装甲和金属补强、头颅呈流线型、没有五官只有几个传感器孔洞的“东西”。它的“手臂”前端确实是锋利的骨刃，此刻正无力地垂下，伤口处流出暗绿色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液体。
“这是……什么东西？”战斧喘着粗气，看着这个既像人又像机械造物的怪物。
“深度改造的‘潜行者’或者‘采集者’单位。”“眼镜”凑过来，用仪器扫描着，声音发颤，“生物部分高度异化，机械部分集成度极高……这种技术，废土绝对没有！只有‘进化之家’……”
他的话，印证了所有人心中最直接的猜测。
夜鹰收起枪，快步走到陆清玄身边，低声道：“跑掉的那个……”
陆清玄微微颔首：“已被贫道以‘指地成钢’术法迟滞，但未能完全留下。其载体特殊，似有紧急脱离或自毁机制。”他刚才那一击，虽然命中并造成了伤害和迟滞，但能感觉到命中的“东西”在落地后迅速分解或消散了大半核心气息，只留下一具空壳或部分残骸。
“追！”夜鹰眼中寒光爆射，就要朝着西北方向冲去。
“且慢。”陆清玄拦住她，“对方营地必有防备，黑夜之中，易入陷阱。灵植被窃，证据指向明确，他们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守住此地，防止其调虎离山，另有图谋。”
他转身，看向地上那个被战斧砍倒、还在微微抽搐的改造体，以及“眼镜”手中那缕奇特的金属纤维，还有灵田旁那个规整的土坑。
“收集所有证据，尤其是此物身上残留的标识、能量特征，以及那奇异纤维。”陆清玄对“眼镜”道，“此外，立刻全面检查灵田防护符文失效原因，并加强所有预警措施。”
“眼镜”和战斧立刻行动起来。
夜鹰看着西北方向那点愈发显得冰冷的营地微光，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们竟然敢直接偷！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此非寻常盗窃。”陆清玄目光深沉，“时机精准，手段高明，配合默契。那两个改造体，一明一暗，分工明确。明处的吸引注意，战力不弱；暗处的负责窃取，潜行能力极强，且能部分规避符文预警……对方对我等防御，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他想起墨菲斯那彬彬有礼表象下的评估目光，想起“眼镜”监测到的、与“药师”相似的生化信号。这次盗窃，恐怕不仅仅是报复或贪婪那么简单。那株强化龙骨草，蕴含着精纯的净化生机与“息壤”滋养的独特道韵，对研究“秩序”力量、对抗或模仿“净化”效果，或许有极高的价值。
“他们偷走的，不仅仅是一株草。”陆清玄缓缓道。
就在这时，罗铁带着一队亲卫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声和动静惊动。当他看到地上那具怪异的改造体尸体，听到夜鹰简要说明灵植失窃和追踪未果的情况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随即是暴怒的赤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罗铁低吼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谈不拢就偷？这就是他们标榜的‘文明’和‘进化’？我这就带人去他们营地讨个说法！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罗镇长稍安勿躁。”陆清玄再次劝阻，“此时前去，对方必然矢口否认，甚至可能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他们有备而来，证据恐怕已被处理或难以直接指向其高层。我们手中的证据，”他指了指地上的改造体残骸和纤维，“固然能说明其技术特征，但对方若咬定是‘失控的个体行为’或‘外部势力伪装’，我们并无绝对把握。”
“那就这么算了？”罗铁不甘道。
“自然不能。”陆清玄眼中寒光一闪，“此事，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看向夜鹰和“眼镜”：“仔细勘察现场，不放过任何细微痕迹。尤其是那暗处逃离者可能留下的、未被完全销毁的残留。另外，监控其营地所有信号与能量活动。他们既然得了东西，总要研究、总要传输、总要有所动作。”
他又对罗铁道：“请罗镇长加强全镇戒严，尤其是通往其营地方向，设置更多暗哨和感应陷阱。他们此次得手，或许会有后续，亦或许会暂时蛰伏。我们需外松内紧，引蛇出洞。”
安排妥当，众人各自忙碌起来。清玄观内外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陆清玄独自走回灵田边，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土坑，眼神冰冷。
直接撕破脸后的第一次实质性交锋，对方以一次精妙的、带有明显技术碾压色彩的盗窃，给了他和铁锈镇一个下马威。这不仅是物质的损失，更是对清玄观防御能力和他本人权威的挑衅。
“进化之家”……墨菲斯……
你们想要研究“秩序”与“净化”？
那就来吧。
看看是你们的科技利刃锋利，还是贫道的道心与手段，更胜一筹。
夜色更深，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西北营地，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铁锈镇与清玄观内，所有人都知道，战争——一场不同于尸潮厮杀、更为隐秘、更为凶险的战争——已经打响。
而失窃的那株灵植，此刻或许正躺在某个冰冷的分析台上，被各种仪器扫描、剖析。
它的命运，将如何？
而盗窃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更可怕的意图？
暗夜中的魅影，已然显现。
下一次，它们又会以何种方式，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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