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吗？”一直在一旁紧张记录的“眼镜”小声问。
“初具成效。”陆清玄感受着识海中“一念洞天”明显的修复进展，微微颔首，“情绪引导，贵在潜移默化，持之以恒。通知罗镇长，以后若无特殊情况，晨课每日进行。内容可循环，亦可增添新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辰时已过，接近巳时。与“引路人”约定的对话时间快到了。
“准备一下，去旧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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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河道矿坑边缘，那片被净化过的空地上，简单摆放了两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子。陆清玄只带了“眼镜”（负责技术监控和记录）和战斧（负责外围警戒和必要时接应），独自坐在一侧。
对方准时出现。三个人，都披着厚重的、带着兜帽的防化斗篷，脸上戴着简陋却严密的防毒面具，看不清容貌。为首一人身形略显瘦削，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阴柔的气质，正是自称“引路人”的家伙。他们按照约定，在百米外接受了“眼镜”遥控的无人机进行的基础扫描，确认没有携带明显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引路人”独自走到桌前坐下，另外两人站在他身后数米外。
“陆道长，久仰。”引路人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有些失真，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一丝……刻意表现出来的友善？“在下‘引路人’，代表‘腐烂沼泽’的同行者们，向您和铁锈镇问好。恭喜贵地昨日击退强敌，令人钦佩。”
“客套免了。”陆清玄神色平静，单刀直入，“阁下声称有关键情报分享，并欲‘修正’前议。请讲。”
“陆道长快人快语。”“引路人”轻笑一声，也不绕弯子，“首先，是关于‘进化之家’。墨菲斯只是个小卒子，他们真正的目标，远不止一座小小的铁锈镇或几株奇特植物。他们在寻找‘钥匙’，打开通往‘源初’的门户，或者说……加速‘蚀’的扩散，以达成他们所谓‘全人类强制进化’的疯狂目标。”
“钥匙？”陆清玄眼神微凝。
“具体的我们也不完全清楚，但可以肯定，与高度纯净的‘秩序’能量场、以及与‘蚀’污染高度抗性甚至亲和性的特殊生命体有关。”“引路人”的目光似乎透过面具，在陆清玄身上扫过，“铁锈镇，清玄观，还有您本人，以及……您身边那位夜鹰队长，都非常符合他们的‘搜索标准’。所以，他们不会放弃的。墨菲斯的失败，只会引来更麻烦的角色。”
这情报与陆清玄的推测部分吻合，但也提出了新的概念——“钥匙”、“源初”、“强制进化”。
“其次，”“引路人”继续道，“关于我们之前的提议。我们承认，方式或许有些……直接和令人误解。但我们的初衷，真的是为了合作。‘腐烂沼泽’深处，确实存在着一处古老的遗迹，其中封存着部分关于‘大灾变’前文明对抗‘蚀’的知识，甚至可能有‘净化之源’的线索。但遗迹被强大的污染和变异生物守护，单凭我们或你们，都难以深入。我们需要您那种独特的‘秩序’力量来中和污染，开辟道路。”
他的语气变得“诚恳”起来：“我们愿意分享遗迹中的一切发现，包括可能存在的净化技术。作为诚意，我们可以先提供一部分我们研究出的、针对‘进化之家’常用生化毒素和能量武器的中和剂配方。我们只想活下去，找到净化这片土地的方法，而不是像‘进化之家’那样，妄图成为新的‘神明’。”
听起来，似乎比“进化之家”的目标更加“正当”一些。但陆清玄心中警兆未消。
“阁下所言，似有道理。”陆清玄缓缓道，“然，贫道有一事不解。昨夜沼泽深处，能量爆发，上百生命瞬间湮灭，痛苦不堪。此事，与贵方，或与那遗迹，可有关系？”
“引路人”沉默了片刻，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声似乎粗重了一些。
“……那是‘蚀’的周期性活跃，以及我们尝试压制它时……不得已的牺牲。”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痛苦”和“无奈”，“那些……大多是已经深度污染、无法逆转的变异体，以及少数自愿为研究献身的……勇士。我们也很痛心。但这更说明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真正的净化之道！陆道长，您拥有我们不具备的力量，我们可以互补！”
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打起了感情牌。但陆清玄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在提到“牺牲”时，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冰冷。
“合作之事，非同小可。”陆清玄没有立刻答应或拒绝，“需从长计议，更需彼此建立基本信任。贵方可先将允诺的中和剂配方部分，交由我方验证。至于联合探索遗迹……待我方确认贵方诚意，且做好万全准备后，再议不迟。”
“这是自然。”“引路人”似乎预料到陆清玄不会轻易答应，从斗篷下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筒，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三种常见毒素的中和剂配方样本和一份简易的能量干扰发生器的设计图，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希望陆道长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他站起身：“我们会等待您的答复。不过，请务必抓紧时间。‘进化之家’的下一次动作，不会太久。而沼泽深处的‘蚀’……也越来越不安分了。另外……”
他话锋一转，语气似乎有些“随意”：“听说陆道长派了人手进入沼泽外围？那里最近可不怎么太平，除了我们，还有一些……不受控制的危险存在。为了安全起见，或许召回他们比较好。当然，这只是善意的提醒。”
说完，他微微颔首，带着两名随从，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矿坑另一侧的乱石之后。
陆清玄看着桌上的金属筒，眼神深邃。
“眼镜”立刻上前，用仪器进行多层扫描和隔离处理。
“陆先生，他的话……能信几分？”战斧瓮声瓮气地问。
“三分真，七分假，或许还有未言之隐。”陆清玄道，“其透露关于‘进化之家’的目标，多半为真，意在拉拢我等共同对敌。其所谓‘合作探索遗迹’，必有图谋，或许遗迹是真，但其目的绝非简单的‘分享知识’。至于那能量爆发与生命湮灭……”他想起“眼镜”监测到的痛苦灵魂波动，语气转冷，“绝非‘自愿牺牲’那么简单。”
“那这配方……”
“交由‘眼镜’谨慎验证，在绝对安全的隔离环境下进行，切勿直接应用于人体或核心区域。”陆清玄吩咐，“另外，立刻尝试联系夜鹰，告知她‘引路人’已与我们接触，并‘提醒’我们召回人员。让她加倍小心，注意是否有被跟踪或诱导的迹象。”
“是！”
“眼镜”和战斧立刻行动。
陆清玄独自站在旧河道的风中，望向东南沼泽方向，眉头微蹙。
“引路人”最后那句关于夜鹰的“提醒”，看似好意，实则更像是一种警告，甚至是……某种暗示？他知道夜鹰在沼泽里？他想表达什么？
夜鹰，你们现在……到底在哪里？遇到了什么？
小镇的悲欢在引导下逐渐凝聚成希望的力量，而远方的迷雾却越发深沉，危机以更加复杂、更加伪善的面目，步步紧逼。
充电实验初见成效，人心可用。
然谈判桌下暗流汹涌，沼泽深处魅影幢幢。
信任的建立艰难如攀峭壁，而背叛的利刃，或许已悄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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