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极不稳定，如同一道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脆弱浮桥。林凡甫一冲入其中，便觉天旋地转，四周不再是凝实的空间壁障，而是扭曲、撕裂、不断崩灭重组的混乱光影与空间碎片。恐怖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护体真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有一股阴冷、污秽、充满堕落与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自通道后方，那剑域核心崩塌处弥漫而来，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是那封印下的东西！它似乎正因封印的松动而苏醒，释放出力量试图阻截逃离者！
“哼！” 林凡强忍神识撕裂般的痛楚与那邪恶意念的侵扰，“心剑”光芒在识海绽放，斩灭一切杂念邪意。同时，他将“归墟令”紧握于左手，令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空间褶皱的温和力量，勉强稳住了他周身的通道。右手则不断挥出太虚剑气，斩开前方袭来的空间碎片与无形的能量乱流。
“快！” 冰魄仙子清冷中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透过不稳定的通道遥遥传来，显然在另一头竭力维持。
通道在迅速缩短，前方已然能看到一点冰蓝色的光晕，那是“冰心湖”所在的方位！
然而，就在林凡即将冲出通道的刹那，异变陡生！
“嗷——！！！”
一声无法形容其恐怖与邪异的咆哮，仿佛自九幽最深处、自万古寒冰之下、自神魂本源中响起，猛然自通道后方炸开！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与诅咒！通道剧烈扭曲，本就脆弱的壁垒轰然碎裂！
一只完全由漆黑粘稠的魔气、猩红的怨恨、以及幽蓝的冰煞凝聚而成的、布满狰狞眼球与利齿的恐怖巨爪，竟硬生生撕裂了崩碎的空间壁垒，无视空间乱流的切割，朝着林凡的后心狠狠抓来！巨爪所过之处，连混乱的空间都仿佛被污染、冻结，留下道道污浊的冰痕！
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烈！这一爪蕴含的力量，绝对达到了元婴中期以上的层次，更带着冻结灵魂、污秽道基的恐怖邪能！
“孽障敢尔！” 冰魄仙子惊怒交加的厉喝自通道出口传来。几乎同时，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冰封时空的月白色剑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穿透混乱的通道，后发先至，狠狠斩在那漆黑巨爪之上！
“嗤——！！！”
冰火交融、正邪碰撞的刺耳尖啸爆发！月白剑光与漆黑巨爪疯狂侵蚀、湮灭！巨爪被剑光斩出深深裂痕，无数眼球爆裂，粘稠的魔血（或某种污秽能量）四溅，但去势仅仅被阻了一瞬，依旧带着恐怖的余威抓向林凡！而冰魄仙子那道剑光，也在碰撞后迅速黯淡、崩解。
显然，仓促隔着不稳定通道的一剑，无法完全阻止这恐怖存在含怒的一击！
生死关头，林凡瞳孔骤缩，混沌光芒炽盛到极致！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闪避——在这扭曲破碎的通道中，闪避空间有限，且可能失去最后冲出通道的机会。
他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事！
左手“归墟令”光芒暴涨，那枚指甲盖大小的“归墟之心”碎片，似乎受到外界邪能的刺激，自主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混沌光芒，一股“定鼎归墟”、“湮灭万法”的至高道韵弥漫开来，竟让周围暴乱的空间与邪能都为之一滞！
借着这瞬息之机，林凡右手手腕一翻，那柄太虚与心剑之力凝聚的长剑消失。他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灰蒙蒙的太虚之力，而是凝聚了全部“心剑”真意、混沌元婴本源、以及刚刚获得的、对“归墟”、“寂灭”道韵的一丝感悟！
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破开一切虚妄、直指本源、又带着万物归墟意韵的混沌色剑芒，在他指尖亮起，微弱，却让那抓来的恐怖巨爪，其上无数狰狞眼球，都骤然收缩，流露出本能的惊惧！
“心剑——归墟指！”
林凡低喝一声，回身，对着那已近在咫尺、散发着恶臭与冰寒的巨爪中心，那枚最大、最邪异的猩红眼球，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噗”声。
指尖混沌剑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冰雪，又如同最精微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点中了那颗猩红眼球！刹那间，以接触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仿佛能令万物“归墟”、从存在层面“抹去”的奇异波动，骤然扩散！
“嘶嗷——！！！”
那恐怖巨爪发出了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叫！被点中的猩红眼球瞬间黯淡、干瘪、化作飞灰！紧接着，那股“归墟”波动顺着巨爪的结构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漆黑的魔气、猩红的怨恨、幽蓝的冰煞，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湮灭，归于最原始的虚无！巨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缩小！
然而，这恐怖存在显然不甘心就此退去。崩解中的巨爪，剩余部分猛地爆开！一股混合了极致邪怨、冰煞、以及空间碎片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在狭窄的通道内轰然爆发，将林凡完全吞没！
“噗！” 林凡如遭重击，护体真元瞬间破碎，口中喷出的鲜血尚在半空便被冻结成冰渣。他感觉仿佛被无数座冰山与魔刃同时击中，骨骼不知断了多少，五脏六腑移位，经脉撕裂，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邪能，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体内，侵蚀他的生机与道基！
但他硬是咬紧牙关，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将“太虚无间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灰线，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拼尽全力，冲出了那已然开始彻底崩塌的空间通道出口！
“砰！”
林凡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湖面冰层上，又翻滚出十数丈，才勉强停下。身下，是熟悉的、弥漫着淡淡寒雾的冰心湖。天穹，是剑域那混沌的极光。他回来了。
“封！” 几乎在林凡冲出的同时，早已守候在侧的冰魄仙子，面罩寒霜，双手闪电般结出无数玄奥印诀，对着那正在迅速扩大的空间裂缝出口，猛地一按！
无数冰蓝色的符文自她掌心涌出，如同活物般涌入裂缝，迅速编织、冻结，与剑域本身的封印力量结合，形成一层厚厚的光膜，将那不断涌出污秽魔气与冰煞的裂缝出口，暂时封堵。裂缝内，传来那恐怖存在不甘而愤怒的、逐渐远去的咆哮与撞击声，但封印光膜剧烈震颤，却并未立刻破碎。
做完这一切，冰魄仙子身形微微一晃，脸色苍白了一瞬，显然刚才仓促间的封堵与之前隔空一剑，消耗极大。但她顾不上调息，身形一闪，已来到林凡身边。
此刻的林凡，可谓凄惨无比。衣衫破碎，浑身浴血，伤口处凝结着诡异的黑蓝色冰晶，不断试图向体内蔓延。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元婴光芒黯淡，在丹田内微微震颤，似有不稳之兆。唯有他手中紧握的“归墟令”与那枚混沌碎片，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微光，与侵入他体内的邪能隐隐对抗。
冰魄仙子没有丝毫犹豫，伸出纤纤玉手，掌心贴在林凡背心。一股精纯浩瀚、却又温和无比的寒冰真元，如同清冽的甘泉，涌入林凡体内。这真元并未与他混沌真元冲突，反而巧妙地引导、辅助，迅速镇压、驱散、冰封那些侵入的邪能，同时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脏腑。
片刻之后，林凡闷哼一声，又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脸色却稍微好看了些。侵入体内的主要邪能被暂时控制住，但伤势极重，没有数月静养，恐难恢复。更麻烦的是，道基似乎受到了一丝侵蚀，需要以“心剑”与“归墟”道韵慢慢淬炼净化。
“多谢前辈……相救。” 林凡声音沙哑，勉强开口道。
冰魄仙子收回手掌，看着林凡凄惨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手中紧握的令牌与碎片，那双万年寒潭般的眼眸中，复杂之色翻涌不休。有关切，有震惊，有恍然，有沉重，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你……真的拿到了。也看到了，感受到了，对吗？” 冰魄仙子声音低沉，不再有之前的清冷高渺。
林凡艰难地点了点头，将“归墟令”与“归墟之心”碎片递到对方面前：“寒璃元君与凌霄尊者遗志……晚辈，见到了。此物，乃前辈宗门世代守护……”
冰魄仙子却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那枚散发着混沌微光的碎片，许久，才幽幽一叹：“是，我玄冰宫守护万载，历代宫主口口相传，等待的，便是身负‘天剑’与‘混沌’的传承者，来取走这希望的火种，亦接过这……万古的重担。”
她终于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归墟令”冰凉的表面，又在那混沌碎片上停留一瞬，感受到其中那浩渺至高的道韵，眼中掠过一丝敬畏。
“但本宫没想到……” 她抬起头，看向那被暂时封住、依旧隐隐传来撞击波动的空间裂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取走‘印记’，竟会引动封印如此剧烈的反噬，甚至让那被镇压在阴脉最深处、连寒璃祖师当年都只能勉强封印而无法彻底灭杀的‘东西’……提前苏醒了如此多。是本宫……低估了封印的脆弱，也低估了你取出‘印记’对剑域平衡的影响。”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也是一沉。那裂缝中传来的邪恶波动，虽然被封印暂时阻隔，但依旧令人心悸。可以想见，一旦这临时封印被冲破，或者剑域本身的平衡因核心“印记”被取走而进一步崩坏，那被镇压的恐怖存在，恐怕会真正破封而出，届时，不仅玄冰剑域危矣，整个北地，甚至更广范围，都可能生灵涂炭！
“前辈，那究竟是……” 林凡问道。
冰魄仙子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是当年随着‘九幽阴脉’裂隙渗透而来的一缕‘九幽寒髓煞魔’的本源魔念，混合了北地万古积累的至阴煞气、以及剑域中无数陨落剑修的负面情绪与不甘意念，历经万载孕育而成的邪物。它无形无质，却又可化万形，核心魔念近乎不灭，最擅侵蚀冻结神魂，污秽道基，引动心魔。寒璃祖师当年倾尽全力，也只能将其与阴脉裂隙一同封印在剑域最深处，借助‘玄冰剑魄’与‘归墟之心’碎片的道韵，以及万剑归流的剑意，慢慢消磨。如今……”
她顿了顿，看向林凡：“‘印记’被取走，‘归墟之心’碎片离位，剑域核心平衡被打破，封印力量大减。此魔念已然部分苏醒，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冲破残余封印。届时，必是一场浩劫。”
林凡脸色更加难看。没想到自己此行，虽达成目的，却可能引发如此可怕的后果。
“可有补救之法？” 他沉声问道。此事因他取走“印记”而起，他无法坐视。
冰魄仙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有。但需你相助，且……风险极大。”
“前辈请讲。”
“此魔念因‘印记’离位、平衡打破而提前苏醒，亦对‘归墟之心’碎片的气息有着本能的贪婪与畏惧。” 冰魄仙子缓缓道，“你可持此碎片，于剑域外围，布置一座‘归墟镇魔剑阵’，以碎片道韵为核心，引动剑域残存的万剑归流之意，配合本宫与宫中长老之力，尝试将此魔念重新镇压，或至少将其大部分力量，重新禁锢于阴脉裂隙深处，延缓其彻底破封的时间。”
“但此阵需以你为阵眼，以你之‘心剑’与混沌真元，催动碎片之力。过程中，你需直面魔念最直接的侵蚀与反扑，凶险无比。以你如今状态……” 冰魄仙子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凡如今重伤，道基受蚀，再担任如此凶险的阵眼，几乎是九死一生。
林凡几乎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挣扎着盘膝坐起，目光坚定地看向冰魄仙子。
“此事因晚辈而起，晚辈义不容辞。请前辈告知阵法布置之法，晚辈……愿为阵眼！”
冰魄仙子看着林凡清澈而坚定的眼神，那眼神深处，与当年记忆画面中，那位青袍仗剑、慨然赴死的男子，何其相似！她心中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沉默了数息，她缓缓点头，声音中多了一丝罕见的柔和。
“好。本宫这便传你阵法要诀，并立刻召集宫中长老。你且抓紧时间，恢复些许，镇压体内邪能。一日之后，无论你恢复几分，阵法必须启动。否则，封印一破，万事皆休。”
说着，她并指一点，一道蕴含着复杂阵法信息与一缕精纯寒冰本源的光点，没入林凡眉心。
“此一缕本源，可助你暂时稳定伤势，压制邪毒。林凡……保重。”
冰魄仙子深深看了林凡一眼，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月白流光，冲天而起，显然是去召集人手，准备布阵事宜了。
冰心湖畔，再次只剩下林凡一人，以及那不断传来低沉撞击声的封印裂缝。
寒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一丝淡淡的邪祟气息。
林凡闭上双眼，不顾重伤之躯，开始全力参悟那“归墟镇魔剑阵”，同时调动刚刚获得的一丝寒冰本源，配合“心剑”与“归墟之心”碎片的力量，艰难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道基。
一日之后，决定北地，乃至更深远未来的关键一战，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冰封剑域中，拉开序幕。
而重伤的林凡，将再次站在风暴的中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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