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还按在阵眼上,血顺着指缝往下流。那道细缝已经裂开半尺宽,红光从地底涌上来,照得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耳边的童谣还在响,断断续续,像谁在夜里哼着不完整的调子。他忽然觉得这声音熟得很,不是听谁唱过,而是从小就跟着睡、跟着醒的东西。
岩壁晃了一下,浮出一道人影。年轻女人,穿浅灰长衫,头发用一根银簪挽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陈砚舟看得清楚——她在说:“启门者,以血为钥。”
他喉咙发紧,低声道:“我知道了。”
这不是命令,是提醒。也不是考验,是确认。
他转头看苏怀镜。她站在阵图左侧,脸色比纸还白,呼吸短促。刚才那一滴血下去,她的腿就已经在抖。
“你外祖父用血唤醒阵法,”陈砚舟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现在轮到我们——不是逃命的,是守龙人的后人。”
苏怀镜抬头看他,眼睛有点湿,但没说话。她点了点头,抬起左手,咬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符文上。
空气里“嗡”了一声。
“济世”两个字凭空浮现,泛着微弱的银光。二十四枚银针虚影绕着字旋转,组成一个卦象。地面的纹路一条条亮起,像是被唤醒的脉络。
可她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栽。
陈砚舟伸手扶住她肩膀,触感冰凉。她嘴唇发青,额上有冷汗,手指蜷着,几乎握不住针囊。
“药力撑不住了?”他问。
她勉强点头:“断肠草芯……只能压毒三个时辰。现在已经超了。”
陈砚舟没再问。他知道她一直在硬撑。从巷口爆炸到现在,她没停过一秒。解毒、控血、辨阵,全靠一口气吊着。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左臂的血纹已经开始发烫,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爬。那是反噬的征兆。再催一次,这条胳膊可能就废了。
可阵法还没完成。
他盯着那道裂缝。风从底下吹上来,带着一股陈年灰烬的味道。他知道,门快开了,但不是现在。
需要两股血。
陈氏和苏氏。
活人的血,还得是真心愿意的。
他低头看苏怀镜,她正努力睁着眼,想站直。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别硬撑。”他说。
“我不倒。”她声音小,但说得狠,“我外祖父死在这儿,我妈死在太医院,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陈砚舟沉默了一秒,忽然张嘴,咬破舌尖。
一口热血直接渡进她嘴里。
苏怀镜猛地睁眼,瞳孔缩成一点。她想推开他,手抬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你疯了?”她呛着血咳出来一句。
“我没疯。”他松开嘴,嘴角全是血,“你要是倒了,谁帮我开门?谁替我娘讨公道?”
他把她往自己肩上扶了扶,另一只手重新按回阵眼。
血又流了进去。
这一次,阵图剧烈震动。
“济世”二字炸开一道金光,与陈砚舟这边的赤红交汇,在空中拧成一股绳。两条光带缠绕着坠入裂缝,像锁链合扣。
轰——
整条石阶塌陷半寸,地面裂开一道三丈宽的口子。热风冲天而起,吹得两人衣袍乱飞。黑伞残片从陈砚舟腰间脱落,打着旋儿掉进黑暗,连个回音都没有。
苏怀镜靠在他肩上,喘得厉害。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毒被压下去了一点,但代价是另一种烧灼感——像是有人把火种塞进了血管。
“你还活着吗?”陈砚舟低声问。
“还活着。”她抓住他的手臂,“你呢?”
“我也活着。”
他低头看阵眼。血已经不再渗出,伤口结了一层暗痂。血纹在皮肤下游走,速度慢了,颜色也淡了。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门开了,但真正的路才刚开始。
风从地底吹上来,越来越热。裂缝深处传来低语,断断续续,听不清词,却让人心里发沉。
然后,那个声音出现了。
女声,轻,稳,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舟儿,来见真正的守龙人。”
陈砚舟浑身一僵。
这不是幻觉。
这声音他认得。
母亲。
苏怀镜也听见了。她抬起头,看向深渊,眼神复杂。
“是你妈?”
“是我妈。”他说。
“她让你下去?”
“她没让我下去。”他摇头,“她是在等我。”
两人站在裂口边缘,风卷着尘土打在脸上。远处火光早已熄灭,清武司的人不知是退了还是摔死了,再没动静。
只有这一道门,一声唤。
陈砚舟松开按在阵眼上的手,慢慢站直。左臂垂着,动不了,但他没管。
他把苏怀镜往身后拉了半步。
“你要跳?”她问。
“不是跳。”他说,“是走进去。”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他回头看她,“但我知道,我妈留那句话,不是为了让我逃。她是让我来找答案。”
苏怀镜没再拦他。她从药囊里摸出一枚银针,插进自己肩井穴,强行提神。
“那我跟你一起。”
“你不行。”他说,“你现在走一步都会晕。”
“我不走远。”她咬牙,“我就站这儿,等你回头叫我。”
陈砚舟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不会真让他一个人进去。
就像他知道,这条路走到头,不一定有活路。
可他们都没得选。
他往前走了一步,鞋尖离裂口只有半寸。下面黑得看不见底,风里混着灰,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铁锈,又像是旧书页烧焦的气息。
“妈。”他对着深渊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只有风。
可他知道她听得见。
就像他知道,三十年前,她也是站在这里,脚下裂开同样的口子,耳边响起同样的声音。
命运不是轮回,是选择。
他转身,最后看了苏怀镜一眼。
“如果我叫你,你就下来。”
“如果我没叫你,你就走。”
“我不走。”她说,“我答应过老太监,要看着你斩断锁链。”
陈砚舟笑了笑,这次没藏刀锋。
他抬脚,踩上了第一级石阶。
台阶很窄,嵌在岩壁里,往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他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摸向腰后——那里本该有伞,现在只剩半截断柄。
他不管。
一步一步往下。
苏怀镜站在上面,没动。
她看着他的背影变小,变模糊,最后只剩一个轮廓。
突然,她听见一声轻响。
像是玉器碰地。
她低头一看,一块碎玉从陈砚舟身上掉下来,落在台阶上,裂成两半。
她认得那玉。
是他母亲留下的耳钉底座。
她蹲下身,想捡。
指尖刚碰到,那玉突然发烫,冒出一丝青烟。
她猛地缩手。
下一秒,陈砚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苏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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