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汇成一股声浪,冲刷着这片被鲜血与炮火浸透的阵地,暂时驱散了死亡的阴霾。
然而,就在这片欢腾的顶点,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发生了。
高高的天际线上,一架之前被击伤,拖着长长黑烟的九六式陆攻机,并没有选择跟随大部队撤退。
它像一头被重创的孤狼,在空中划过一个艰难而固执的弧线,摇摇欲坠的机身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它的飞行员,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信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旅长!快看!那架飞机,它……它调头了!”一名眼尖的哨兵,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阵地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个拖着黑烟,如同地狱使者般掉头冲来的黑点。
它没有冲向人群最密集的步兵战壕,也没有冲向那些刚刚暴露、正在转移的防空炮位。
他没有理会下方欢呼的人群,也无视了那些已经暴露的、如同蜂巢外围工蜂般的防空炮位。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的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就在一次机身剧烈颠簸中,他下意识地看向地面寻找参照物,一片缓坡的地形猛地撞入他满是血丝的眼球!
那里几个隆起的土丘,伪装得与周围的弹坑几乎融为一体,但对于一个以上帝视角俯瞰这片土地无数次的飞行员而言,那种过于“均匀”和“刻意”的分布,瞬间刺痛了他专业的神经!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穿了他因濒死而混乱的大脑——这是炮兵阵地!
他猛然回想起山室宗武师团长在战前会议上,用红笔在航空照片上重重圈出的那个标记着“极度威胁”却始终无法定位的坐标!
原来……原来那些打得惊天动地的高射炮,只是诱饵!是用来吸引他们这些“猎鹰”的蚊虫!真正的“战争之神”,一直潜伏在下面,嘲笑着他们在天空中的徒劳攻击!
一股被彻底戏耍的耻辱和为天皇尽忠的狂热,瞬间烧毁了所有求生的本能。他狞笑着,放弃了攻击那些暴露的“毒蜂”,而是猛地一推操纵杆,将这架燃烧的帝国战鹰,对准了那个真正的“蜂巢”!
深深的地下师指挥部。
潜望镜的镜片里,那架冒着黑烟、径直俯冲的飞机,在视野中被迅速放大!
刘睿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那架飞机像一枚扎向他脑中精密计算公式的毒针,要将他所有的逻辑与铺垫都搅得粉碎!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疯子……”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架飞机不是在攻击,它是在用自己的残骸,像一根滚烫的毒针,狠狠扎向他整个战役布局图中最核心、最脆弱的心脏!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红色紧急电话,巨大的力量让电话的胶木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没有嘶吼,反而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结的深海里捞出来的浮冰,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与杀机:“张猛!你听着!放弃常规瞄准!用你所有的炮,对着那架飞机的航线终点,给我打出一道弹幕墙!用破片把它给我凌迟了!”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里透出一种不计后果的决绝,“所有炮弹打光!炮管打红!也要把它……拆成零件!”
挂断电话的瞬间,刘睿猛地转身,死死盯住背后的巨幅军事地图,拳头狠狠砸在司令部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墙皮龟裂,指节血肉模糊。他仿佛毫无知觉,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怒火和一丝对自身疏漏的懊悔:“太大意了……我算计了他们的战术,却低估了他们的疯狂……”
命令通过电话线,如同电流般传遍了师部直属的每一个火力单位。
通用机枪连的士兵们,刚刚放下滚烫的mG-34,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再次扑向枪位,手忙脚乱地将枪口抬向天空。
然而,太迟了!
那架九六陆攻的飞行员已经彻底疯狂。他不是在攻击,他是在用自己和这架飞机的残骸,进行最后一次冲锋。
他死死按着机载机枪的发射钮,7.7毫米的子弹,如同死神的唾沫,朝着那片可疑的区域疯狂泼洒,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道烟尘。
同时,他按下了最后的投弹按钮。
机腹下,仅存的几枚重磅航弹,脱离了挂架。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和最后的炸弹,为天蝗“玉碎”,为帝国带走这支看不见,却最致命的支那炮兵!
危机,在一秒钟内降临到了顶点!
师直属通用机枪连的连长嘶吼着,让士兵们不顾滚烫的枪管,再次将枪口抬向天空。然而,那架飞机贴地飞行,他们只能绝望地追着飞机的背影和机尾射击。“哒哒哒哒……”密集的7.92毫米子弹打在飞机厚重的尾部装甲上,只溅起一连串无力的、嘲讽般的火星!这点火力,对于一架重型轰炸机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
而真正的杀手——十八门Flak30高射炮,此刻却陷入了最致命的尴尬。
那架飞机在最后阶段放弃了俯冲,而是改为贴着山脊线高速平飞,这个高度和角度,恰好完美地进入了高射炮的最低射界死角!
“仰角不够!他妈的仰角不够!”一名炮手绝望地转动着摇柄,炮身降到最低,却依然只能瞄到飞机上方的天空。更致命的是,为了执行刘睿“立刻转移”的命令,一半的炮组已经开始拆卸炮架和测距仪!
几个炮手赤红着眼,试图将刚刚卸下的观瞄设备重新装上,但颤抖的手却怎么也对不准卡口!一名炮长放弃了摇柄,直接用肩膀死死顶住炮尾,想用蛮力把炮口压得再低一点,但沉重的钢铁纹丝不动,只在他的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们只能徒劳地看着那架飞机的黑影从炮口上方一闪而过。
张猛一把抢过卫兵的Zb-26,对着飞机的背影死死扣动了扳机,滚烫的弹壳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所觉,只用川腔嘶吼着,仿佛要用声音把那铁鸟吼下来:“给老子回头!狗日的杂种,来打老子啊!”
子弹在飞机厚重的蒙皮上溅开几点无力的火星,那声音,如同在嘲笑他此刻的无能为力。
这点火力,对于一架重型轰炸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几枚黑色的航弹,在空中翻滚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朝着其中一座半地下的105榴弹炮炮垒,砸了下去。
炮垒内部。
这里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安静得只能听见通风管道的轻微嗡鸣和同伴们压抑的呼吸声。
八名炮班成员,全都是从全师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穿着干净的作训服,神情肃穆地守护在自己的战位上。
那门巨大的leFh18型105毫米榴弹炮,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炮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出雷霆怒吼。
突然,炮垒顶部传来一阵急促的、如同雨点般的敲击声。
是飞机机枪的扫射!
紧接着,一股剧烈的、让整个炮垒都为之颤抖的呼啸声,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炮长猛地抬头,透过炮垒顶部狭小的观察窗,他看到几个黑点,在他的视野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变大!
“卧倒——!”
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绝望的嘶吼。
炮垒里的所有炮兵,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见了,看见了那几枚从天而降的航弹,看见了死亡的阴影,如何瞬间笼罩了整个炮垒。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住了最后的表情。
有震惊,有错愕,但当死亡阴影笼罩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最终都化为一种极致的不甘。
他们不是怕死,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这门被师长称为“战争之神”,足以在日军重炮或坦克集群出现时一锤定音、逆转战局的“战争之神”,在淞沪战场只发射过几次,不甘心他们苦练了无数个日夜,烂熟于心,专门为日军师团指挥部、炮兵阵地准备的几套射击诸元,将永远只是一串废纸上的冰冷数字!
更不甘心身旁那枚刚刚被推进炮膛,弹头上用粉笔写着“山室宗武亲收”的特制穿甲弹,还没来得及带着他们的怒火飞出炮口,就要和他们一起,被埋葬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炮长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那是在默念他们预设的第一个目标坐标。
他们的生命,连同这门镇国凶器,在最璀璨的序曲奏响之前,就要以这种最憋屈的方式,被强行画上休止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炸弹下落的呼啸声,填充了整个世界。
刘睿在指挥所的潜望镜里,眼睁睁看着那几枚炸弹,精准地坠向自己的王牌炮位。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风,吹过阵地。
先前还在欢呼的士兵们,此刻都僵在了原地,他们张着嘴,仰着头,默默地注视着那即将发生的一幕。
雷动在自己的指挥所前,握着大刀的手,青筋毕露。
张猛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整个人如同一座石雕。
下一秒。
炸弹,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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