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一行人从夜总会走出来，五个人坐一台面包车，往“金碧辉煌”洗浴中心驶去。
金碧辉煌名字虽然起的挺唬人，它其实是个大众浴池，门口霓虹灯缺胳膊少腿，“辉煌”俩个字儿，只剩“光”字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透着一股落魄迹象。
刚走进大门口，一股劣质洗发水气味扑面而来。
大伙儿换上硬邦邦塑料拖鞋，趿拉拖鞋就要往里走。
唯独琳琳跟脚下生了根似的，杵在门口死活不挪窝。
赖四挠了挠脑袋，无奈瞅了龙浩一眼，眼神里写满惆怅意味。“浩子，你们先进去吧，我……我在外头陪她。”
龙浩拍了拍他肩膀，递过去一个“我懂”眼神，心里却嘀咕：“这要是换了我，早把这个小祖宗给送回家去，还由得她在这儿作妖？”
虽然是这么想，但他也明白，赖四这回真上心了，王八看绿豆——那是对上眼儿了。
等龙浩他们掀帘子进去，门口剩下赖四和琳琳。
她拽着赖四粗壮胳膊，把遮住大半张脸围巾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张苍白，但五官极其精致小脸。
琳琳把嘴巴贴到赖四耳朵上，热气呵得他直痒痒：“四哥，你陪我啊，不准进去。”
她撇撇嘴声音又娇又横，“咱们夜总会洗澡，我那个屋里有淋浴，那身肉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听见没有？”
赖四被突如其来“所有权宣告”，弄得老脸一热，笨手笨脚把她脸上宽边眼镜摘下来。
镜片后面是一双水汪汪、亮得惊人的大眼睛，此刻正忽闪忽闪看着他，带着一点狡黠，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赖四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到底是受刺激了，还是搁这儿装疯卖傻拿我开涮呢？看着她意识挺清晰的，可是为什么行为疯疯癫癫的？”
琳琳可不管他心里那些弯弯绕，拽着他一屁股坐在门口长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抱着他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能飞走了。
她仰着小脸，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一点恶作剧笑容说：“四哥，你跟我说说呗，你脱了衣服啥样儿啊？是不是……比你这张老脸还磕碜？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她看着赖四垮下来脸色，突然爆出一串银铃般笑声：“哈哈哈哈……但是我不嫌弃你，真的，瘸驴配破磨，咱俩正好是天生一对儿。你呀别拿我当精神病，我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
“我呸！”赖四那张横肉丛生的脸，罕见地红成猴屁股。“长得丑是爹妈给的，我自己满意就行了。”
平心而论，他跟“帅”字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人长得五大三粗，脖子跟脑袋差不多粗细。
年轻时打架留下刀疤，像蜈蚣一样趴在眉骨上，属于小孩看了能吓哭那种类型人。
“哈哈哈哈哈，你害羞了，哎呦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脸红呢。咋滴，我说的话扎心了么？”
赖四梗着脖子，试图找回点面子：“你个死丫头，一天天脑子里琢磨都是啥玩意儿？闲着没事儿研究我干啥？你去研究你浩哥去啊，那小子才是地地道道的小白脸，脱了衣服一身腱子肉，标准衣服架子。”
“我才不稀罕他呢，”琳琳小嘴一撅，说得斩钉截铁，“他长得太招风了，女人跟了他麻烦还能少了？今天被这个大姐惦记，明天被那个对手寻仇，跟他好的女人不是等着被暗杀，就是预备着下地狱，我才不往那火坑里跳呢。我就相中你了，安全踏实让人放心。”
这番话到底是疯言疯语，还是人间清醒呢？
赖四看着琳琳那双清澈眼睛，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琳琳一双大眼睛，哪怕主人真是个疯子，也足够让任何一个有保护欲男人沦陷进去。
他叹了口气，用最轻柔声音说道：“琳琳啊，往后……不管遇上啥事，你得学着坚强点，有四哥在呢，我保护你！”
“我不要坚强！”琳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脑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撒着娇说：“坚强多累啊，我就要你，你得保护我。”
就这么一句带着孩子气话，像一把小锤子，精准敲在赖四心头最软的那块地方。
赖四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赶紧仰头瞅着天花板，不让琳琳看到他软弱一面。
他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啥脏活累活都干过，后来跟着龙浩，算是有了口安稳饭吃。
赖四从来没想过，自己这糙了吧唧的人生能有个女人，还是个这么漂亮姑娘。
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拿她当个妹妹一样照顾，可照顾来照顾去，咋还把自个儿心给照顾进去了呢？
“行，行！”赖四声音有点哑，“不要坚强，咱不要坚强。四哥陪着你，护着你一辈子！”
他拍了拍琳琳手背，动作轻柔得，跟他的粗豪外形极不相符。
“四哥，我在阁楼戒毒那几天，对你是连打带骂的。现在想想我可后悔了，可是我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啊，浑身就像有虫子在啃我骨头。说句心里话，要不是你天天看着我，我都不想活了，找个就机会就把自己给咔嚓了。可是你24小时看着我，让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想想，幸亏有你在我身边。我知足了，什么帅不帅，美不美的，女人啊，还是找个实实在在爱自己的就得啦，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琳琳呐，你还年轻呢，将来找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人结婚吧，我比你大十多岁呢，咱们俩不合适。”
“我不要，想想人类我都感觉恶心。像龙浩是的，天天睡着蒋媛媛，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在看看蒋媛媛，使用各种手段排除异己。可她最后得到什么了？还不是被无情抛弃。我讨厌这些事，感觉恶心。所以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接触，甚至别人多看我一眼，我都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你想得太多了，人生还是很美好的，不要被思想捆绑束缚，好好活着吧。”
“那我还要和你生孩子呢，”琳琳忽然抬起头，语气坚定得像是宣布重大事情，“现在就要，你搂着我睡觉！”
赖四直接懵逼了，大脑当场死机。他看着琳琳那张无比认真的脸，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
他站起身一把拉起琳琳往外走，哑着嗓子说了句：“咱们回去吧！”
那天晚上，赖四在琳琳寝室里住了一晚上，这个三十多岁老光棍，终于体验到什么是爱情了。
他捧着琳琳吹弹可破的漂亮脸蛋，那双能拧断壮汉胳膊的手，却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琳琳的嘴唇贴上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才像被点燃的干柴，小心翼翼地回应过去。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不可思议，生怕自己这身糙皮糙肉，弄疼了怀里的瓷娃娃，那紧张又激动的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偷尝禁果毛头小子。
完事后，琳琳心满意足躺在他怀里，蜷缩在他汗涔涔怀里，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赖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感觉自己的人生是从这一晚才真正开始。
打那以后，琳琳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脸上恢复了血色，笑容也多了。
她不再神神叨叨傻笑，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唠嗑开始渐渐正常起来，也不再有那些诡异行为。
她成了赖四名副其实“跟屁虫”，走哪儿跟哪儿。
龙浩不让她坐台当小姐，特意给赖四单独租了个条件不错的房子，两个人也算是有了温馨小家庭。
琳琳自己提出要去夜总会上班跳舞，她说想多赚点钱，以后和赖四买个大房子。
沉浸在幸福中的赖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哪里知道，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将会带给他一生都无法愈合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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