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祭坛之上，厄魇负手而立，黑袍在荒芜的风中微微摆动。他身后的两名黑袍人一左一右侍立，气息晦涩，虽未达圣主级，却也深不可测。
混沌裂谷的灰雾在他们身后翻腾，如同背景幕布。祭坛周围散落的混沌息壤，在暗红天光下泛着微弱的灰蒙光泽。
“暗裔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林烨握紧混沌星陨枪，混沌领域悄然张开，护住身后四人。
楚云霄的破厄剑已出鞘三寸，剑气含而不发。月婵的太阴量天尺悬浮身前，月华流淌。荒无敌双拳紧握，战体金光隐现。璇玑仙子与风无迹则各自取出法宝，蓄势待发。
“快？”厄魇轻笑，苍白的手指抚过祭坛边缘一块刻满扭曲符文的黑色石碑，“万年前，我族便已在此布局。你们人族……不过是后来者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混沌息壤上，又扫过林烨，眼中贪婪与忌惮交织：“两块圣骸碎片在你体内融合，竟未将你侵蚀成空壳……混沌大道，果然有些门道。”
“你们来葬土，也是为了混沌息壤？”林烨冷声问道。
“不止。”厄魇摇头，“混沌息壤虽能中和圣骸侵蚀，但对我族而言，价值有限。我们来此，是为了取回……另一件东西。”
他拍了拍那块黑色石碑：“这座‘葬土祭坛’，乃上古时期我族先辈所建，用以沟通‘虚无本源’。万年前的大战中受损，沉寂至今。最近百年，葬土异动，祭坛开始复苏……我们，是来接引它回家的。”
沟通虚无本源？
林烨心中警铃大作。暗裔追寻虚无之黯的力量，若这座祭坛真能沟通虚无本源，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至宝。
“至于这些混沌息壤……”厄魇随手一招，一缕灰扑扑的土壤从地面飞起，落入他掌心，“既然遇到了，便一并收了吧。正好用来……炼制几具傀儡。”
他掌心黑光一闪，那捧混沌息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朽，最终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泥浆！
混沌息壤中蕴含的造化生机，竟被他的虚无之力彻底污染、逆转！
“你！”月婵怒目而视。混沌息壤对林烨至关重要，岂容这般糟蹋。
“别急。”厄魇笑容诡异，“祭坛周围的息壤，不过是最劣等的边角料。真正的混沌息壤矿脉……在祭坛下方。”
他抬脚，轻轻一跺。
“轰隆——！”
祭坛地面龟裂，无数裂痕如蛛网蔓延。裂痕深处，涌出更加浓郁的混沌气息，隐约可见大片的灰蒙蒙土壤，其中甚至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混沌晶砂！
那才是高品质的混沌息壤矿脉！
“但可惜，你们没机会拿了。”厄魇话音转冷，“动手。”
他身后两名黑袍人同时动了。
左侧黑袍人双手结印，口中吐出晦涩咒文。废墟周围的黑色巨石齐齐震动，表面那些扭曲符文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黑色锁链，从四面八方射向林烨五人！
右侧黑袍人则身形一晃，化作七道一模一样的黑影，每道黑影手持一柄漆黑的短刃，如同鬼魅般袭向队伍侧翼——目标竟是修为相对较弱的璇玑仙子与风无迹！
“小心，是暗裔的‘影杀卫’和‘咒缚师’！”楚云霄厉喝，破厄剑出鞘，剑气如虹，斩向那些黑色锁链。
月婵的太阴量天尺横扫，月华化作冰墙，挡住袭来的黑影。荒无敌怒吼一声，战体金光暴涨，双拳如锤，硬撼锁链。
林烨则直接找上了厄魇。
枪出如龙，混沌神雷缠绕枪身，一枪直刺厄魇眉心！
“不自量力。”厄魇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一夹。
“叮！”
枪尖被他稳稳夹住！
混沌神雷在他指尖炸开，却只激起一圈微弱的黑色涟漪，便被彻底吞噬。
“圣主初阶，也敢与我动手？”厄魇摇头，指尖发力。
“咔嚓——”
混沌星陨枪枪身，竟再次出现裂痕！且这次裂痕更深，几乎要贯穿枪身！
林烨心头剧震，这厄魇的实力，比在圣龙殿时更强了！难道当时他并未全力出手？
“上次有帝境化身救你，这次……看谁还能救你。”厄魇眼中杀机迸现，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直掏林烨心口！
爪风未至，林烨已觉胸口剧痛，仿佛心脏要被隔空挖出。
“混沌领域·清浊自分！”
他全力展开领域，清浊分离之力笼罩厄魇，试图分解其虚无之力。
“又是这招？”厄魇嗤笑，“上次猝不及防，让你得手。这次……你以为还有用？”
他体表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光膜，光膜之上无数细小符文流转。清浊分离之力作用在光膜上，竟被那些符文不断吸收、转化，反而增强了光膜的防御！
“虚无圣衣……你竟然修成了此术？！”远处，正在与影杀卫缠斗的璇玑仙子失声惊呼。
“有点见识。”厄魇瞥了她一眼，“可惜，你们都要死。”
他爪势不变，继续抓向林烨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烨丹田内，那枚被万法屏障包裹的圣骸碎片，忽然剧烈震颤！
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厄魇的虚无之力），又仿佛是被外界的危机刺激，圣骸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万法屏障剧烈晃动，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
“噗——！”林烨喷出一口鲜血，屏障的反噬让他伤势加重。
但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而恐怖的虚无之力，也从圣骸碎片中泄露出来，顺着经脉涌向林烨四肢百骸！
这并非侵蚀，而是……某种本能的“反抗”。
圣骸碎片感受到了外界虚无之力的威胁（厄魇要抢夺），竟主动将力量借给林烨，助他御敌！
林烨的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雾气。
他手中的混沌星陨枪，枪身上的裂痕竟被虚无之力强行弥合，枪身颜色从灰蒙转为一种深邃的暗灰色，枪尖处混沌神雷与虚无之力交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是……”厄魇脸色微变。
林烨一枪横扫！
这一枪，不再是纯粹的混沌大道，而是混沌与虚无的诡异融合！枪锋所过，空间无声湮灭，留下一道永恒的黑色轨迹！
厄魇不敢再托大，身形暴退，同时双手齐推，一道漆黑的虚无屏障挡在身前。
“轰——！”
枪锋与屏障碰撞。
这一次，屏障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虽然未破，但显然挡得极为勉强。
“你竟能借用圣骸之力？！”厄魇眼中惊怒交加，“不对……是圣骸碎片在主动护主？！它竟对你产生了认同？！”
这简直不可思议。虚无之黯的圣骸，蕴含终结万物的意志，历来只有暗裔中最高阶的存在才能勉强驾驭。一个人族，不仅未被侵蚀，反而能让圣骸碎片护主？
“此子……绝不能留！”厄魇杀心大盛。
他不再保留，双手结成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手印，口中吟诵起古老而邪异的咒文。
随着咒文响起，整座葬土祭坛开始发光！那些刻在石碑、地面、巨石上的扭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爬行，汇聚到厄魇身前，凝结成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的黑色心脏虚影！
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周围空间震颤，连混沌裂谷的雾气都为之倒卷。
“虚无禁术·寂灭心脏。”
厄魇托起那枚黑色心脏虚影，朝着林烨，轻轻一推。
心脏虚影缓缓飘来，速度不快，却仿佛锁定了林烨所在的那片时空，避无可避。
林烨能感觉到，若被这心脏虚影击中，不仅肉身会湮灭，连神魂、乃至存在本身，都会被彻底“抹除”，从时间线上消失。
他咬紧牙关，将体内涌动的虚无之力与混沌之力强行融合，注入混沌星陨枪。
枪身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这一击若出，枪很可能彻底崩碎。
但别无选择。
就在林烨准备拼死一搏时——
祭坛下方，那处裂开的混沌息壤矿脉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紧接着，一股苍茫、古老、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恐怖气息，从地底苏醒！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裂谷两侧岩壁崩塌，无数巨石滚落。祭坛开始下沉，那些黑色符文疯狂闪烁，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厄魇脸色大变：“不好……惊动它了！”
他毫不犹豫，收起黑色心脏虚影，朝两名手下喝道：“撤！”
两名黑袍人逼退对手，迅速退到厄魇身边。
“林烨，这次算你走运。”厄魇深深看了林烨一眼，又瞥了眼正在崩塌的祭坛，“但葬土之中的‘那位’已经苏醒……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袖袍一挥，三人身影化作黑烟，融入空间，消失不见。
暗裔退走，但危机并未解除。
祭坛的崩塌越来越快，地底涌出的苍茫气息越来越强。混沌裂谷的雾气开始倒灌，形成恐怖的混沌风暴。
“快收取息壤！”林烨强压伤势，朝楚云霄等人喝道。
众人各施手段，疯狂收取祭坛周围散落的混沌息壤，以及矿脉中暴露出来的部分。
但矿脉主体随着祭坛一同下沉，已来不及挖掘。
“够了，走！”林烨感应到地底那个存在即将破土而出，厉声喝道。
五人化作五道流光，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
在他们身后，崩塌的祭坛彻底沉入地底。
一只覆盖着青色石皮、大如山脉的巨手，从地底缓缓探出，五指张开，仿佛要抓住整片天空。
巨手之上，缠绕着无数断裂的锁链，锁链尽头连接着虚空深处，不知禁锢着什么。
一个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低沉声音，在葬土上空回荡：
“谁……惊扰了……吾之长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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