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踩着冻裂的田埂往坡上走,鞋底子碾过结冰的枯草,发出“咯吱”的脆响。怀里揣着的窝窝头被体温焐得半软,麦香混着口袋里红薯干的甜气,在冷空气中格外清透。
“舟哥!这边!”陈铁牛的大嗓门从坡顶滚下来,带着白雾。他正抡着镐头砸冻土,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打补丁的单衣,脊梁骨上洇出片深色的汗渍。
林舟加快脚步,到了近前才发现,坡顶空地上已经聚了七八个人。周秀莲蹲在石头上记工分,铅笔在硬壳笔记本上划过的“沙沙”声,比铁牛砸冻土的动静还显突兀。李书记背着手站在田埂边,烟袋锅子在冻硬的地上磕了磕:“林舟来了?正好,这亩荒坡就交给你们几个年轻人,开春要种上春小麦,公社给的任务,亩产得按八百斤算。”
“八百斤?”铁牛手里的镐头差点掉地上,“书记,这石头蛋子地,能收两百斤就烧高香了!”
李书记没接话,目光落在林舟身上:“你是咱村读过书的,去年那半亩试验田收得不错,今年这坡地,得拿出点真本事。”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粮票,“这是公社给的奖励,先预支给你,干好了,还有布票。”
林舟接粮票时指尖碰了碰李书记的手,对方掌心的老茧磨得他指腹发麻。“书记放心,我们试试。”他把粮票塞进棉袄内袋,挨着周秀莲蹲下,“秀莲,记上铁牛今天出了三个工分,刚才砸冻土算一个,等会儿翻地再算两个。”
周秀莲抬头时睫毛上沾着霜,笔尖在“陈铁牛”名字后画了个圈:“你昨晚说的麦种,真能在冻土发芽?”
“得先催芽。”林舟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袋饱满的麦粒,“我用温水泡了整夜,现在捂着,等雪化透了就能种。”他没说这麦种是戒指里藏的优良品种,只说是“托县城亲戚找的老种子”。
铁牛凑过来扒拉麦粒,被林舟拍开手:“别瞎碰,沾了寒气发不了芽。”他从背篓里翻出个陶瓮,往里面铺了层稻草,“秀莲,借你记工的炭盆用用?”
周秀莲赶紧把炭盆往他跟前推了推,炭火明明灭灭,映得两人脸颊发红。林舟把麦粒倒进陶瓮,覆上湿布,又往炭盆里添了块碎煤:“得保持二十度,晚上你帮我盯着?”
“我来我来!”铁牛抢着说,“我家炕头暖和,放炕梢正合适!”
林舟瞥他一眼:“你那炕头能烧到四十度,想把麦种烤熟?”他把陶瓮往周秀莲那边挪了挪,“还是放你家灶膛边稳妥。”
周秀莲抿着嘴笑,笔尖在本子上又划了道:“记上林舟,技术指导,加半分工。”
“哎凭啥啊!”铁牛举着镐头嚷嚷,“我砸冻土累死累活才一个工分,他动动嘴就半分?”
“你那叫蛮干。”林舟起身夺过他手里的镐头,往冻土上撒了把草木灰,“看好了,顺着裂纹砸,省劲。”镐头落下时角度偏了三十度,冻土“咔”地裂开道缝,比铁牛砸的深了半尺。
铁牛看直了眼,摸着后脑勺嘿嘿笑:“还是舟哥有窍门!”
日头爬到头顶时,雪开始化了,泥水顺着坡往下淌,在鞋面上溅出深色的印子。林舟让铁牛去拾枯枝,自己则蹲在周秀莲身边看记工册。册子里除了工分记录,还夹着片干枯的枫叶,边角被摸得发毛。
“这是去年秋天摘的?”他指尖碰了碰枫叶。
周秀莲脸颊更红,把册子往怀里收了收:“你说要种糖枫树,我就捡了片叶子做记号。”
林舟心里一动。去年随口说的一句话,她竟记到现在。他从背篓里拿出个布包,打开是几块水果糖,玻璃糖纸在太阳底下闪着光:“县城供销社刚到的,含着能提神。”
周秀莲刚剥开糖纸,就见赵大娘挎着篮子上坡了,嘴里喊着:“歇晌了!带了红薯粥!”她赶紧把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
赵大娘把粗瓷碗分到各人手里,唯独给林舟的碗里多了块红薯:“小舟,你昨儿给的酵母粉真管用,发的面暄得能弹起来!”她压低声音,“晚上来拿两个馒头?给秀莲也带两个。”
“大娘,”林舟喝了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点姜味,“您家那只老母鸡,最近下蛋勤吗?”
“别提了,天太冷,三天才一个蛋。”赵大娘叹气。
林舟从戒指里摸出小半包骨粉,趁人不注意塞进她篮子:“掺在鸡食里,能多下蛋。”
赵大娘眼睛一亮,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个熟鸡蛋:“明儿给你留着鹅蛋!”
歇完晌,林舟让铁牛带几人继续砸冻土,自己则带着周秀莲往坡下走。雪水把路泡得泥泞,周秀莲脚下一滑,林舟伸手扶住她时,指尖触到她手腕上的冻疮,又红又肿。
“晚上用花椒水泡手。”他从口袋里摸出支冻疮膏,是戒指里备着的凡士林款,“我家有花椒,去拿点?”
周秀莲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被泥水泡得发白的鞋面上:“你这鞋快磨透了,我给你纳双新鞋底吧?”
“不用,我有。”林舟想说戒指里还有两双胶鞋,话到嘴边改了口,“我娘留了双新的,没舍得穿。”
两人走到坡底时,撞见李书记正跟个穿中山装的人说话。那人胸前别着钢笔,看着像公社来的干部。林舟拉着周秀莲往旁边躲,却被李书记喊住:“林舟,过来!这是公社农技站的王干事,来看看咱的荒坡。”
王干事握着林舟的手使劲晃:“早听说你种的试验田亩产超了四百斤!这次这坡地要是能成,我给你申请劳动模范!”他指着荒坡,“打算用啥肥料?公社仓库还有点磷肥,要不要拉几袋来?”
林舟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王干事,磷肥得配农家肥才管用,我打算组织社员积肥,就是……”他故意顿了顿,“家里的粪筐不够用。”
“这好办!”王干事拍胸脯,“我让供销社调一批过来,记公社账上!”
等王干事走了,李书记看着林舟笑:“你小子,倒会顺坡下驴。”
林舟挠挠头:“也是为了多打粮。”
傍晚收工时,铁牛扛着镐头哼小曲,说要去林舟家拿草木灰。林舟让他先去烧炕,自己则绕去周秀莲家送麦种。她娘正蹲在灶膛前烧火,见了林舟就往屋里拉:“快坐,刚蒸的红薯!”
周秀莲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布包,打开是双新布鞋:“按你上次说的尺码做的,试试合脚不?”
林舟穿上鞋,大小正好,鞋底纳得密密实实,踩在地上软乎乎的。他从戒指里摸出两包麦乳精,放在桌上:“给大娘补补身子。”
秀莲娘眼睛瞪得溜圆:“这金贵东西咋来的?”
“王干事给的奖励。”林舟说得坦然,“他让我好好种坡地呢。”
回去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落在新布鞋上,瞬间化成了水。林舟走得慢,鞋底的针脚蹭过冻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摸了摸怀里的粮票,又想起周秀莲含着糖的笑脸,忽然觉得,这1958年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坡顶上,铁牛举着陶瓮在喊他,瓮口冒出的白气混着雪雾,像朵小小的云。林舟加快脚步,新布鞋踩在雪地里,留下串稳稳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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