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还没开口,雪儿抢先说:“妈,这是英子的弟弟!来英子家过年的!”
英子反应极快,立刻点头,笑容无比自然:“对,阿姨,这是我表弟。带他一块儿出来玩。”
雪儿妈妈“哦”了一声,又看看王强,那眼神在王强过于成熟的块头和脸上停顿了一秒,笑道:“表弟啊……长得挺……挺精神的。快进来坐。”
王强嘿嘿笑着,有点手足无措,把手里的牛奶往客厅茶几上一放:“阿姨,这是我……我跟我姐,给您买的一点东西。”
雪儿妈妈连忙摆手:“哎哟,你们还是孩子,买什么东西呀!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雪儿推着她妈:“妈,人家都拿来了!”
英子也帮着说:“阿姨,就是点牛奶,不值什么,过年嘛。”
雪儿妈妈看着三个孩子诚恳的样子,又看看女儿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笑笑:“你们这些孩子啊……”转身进了卧室,拿出一个钱包,抽出两张五十元的钞票。“我也不知道你们来,没准备。来,这是压岁钱,一人一张,拿着。”
英子和王强赶紧推拒:“阿姨不要不要!”“这不能要!”
雪儿也拉住她妈的手:“妈!他们是我好朋友!给什么压岁钱呀!我们走啦!”说着,一手拉起英子,另一只手悄悄拽了一下王强的袖子。
“阿姨我们走了啊!新年快乐!”英子一边被雪儿拉着往外走,一边回头说。
王强也赶紧跟着:“阿姨再见!改天……改天我再来看您!”
三个人匆匆出了门。雪儿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茶几上那两箱香蕉牛奶,脸上那点得体的笑容慢慢收了,眉头微微蹙起,摇了摇头,轻声嘀咕:“表弟……?”
三辆自行车在通往龙湖公园的路上飞驰。
现在英子还是坐在周也车前,王强车后载着雪儿,雪儿的手轻轻环着王强的腰——其实抓的是他鼓囊囊的羽绒服。张军依旧自己一辆。
周也低头,嘴唇几乎碰到英子的发顶。“冷不冷?”他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热气。
英子缩了缩脖子,后背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暖意。“不冷。”
“我羽绒服敞着,你冷就钻进来。”
“真不冷。”英子耳朵有点热。
雪儿坐在王强后面,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娇嗔:“谁让你来我家的?不是说好在楼下等吗?还买东西……傻不傻。”
王强蹬得卖力,声音有点喘,但透着高兴:“那我第一次上门……空着手多不好。大过年的。”
张军骑在旁边,看着王强那嘚瑟样,忍不住打趣:“强子,怎么样?‘丈母娘’对你这个‘表弟’还满意不?”
雪儿立刻从王强背后探出头,嗔道:“张军!你讨厌!胡说八道什么呀!”
王强嘿嘿直乐,也不反驳。
几个人都笑起来。笑声洒在除夕夜的街道上,混着远处零星的鞭炮声,青春逼人。
旅馆的双人间里,灯已经关了。窗帘没拉严,外面偶尔有烟花的光闪过,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常莹侧躺着,面朝墙壁。眼泪无声地流,枕头湿了一小片。委屈像冰冷的潮水,一浪一浪拍打着她的心。
妈偏心的脸,弟妹推过来的红包,弟弟如释重负的笑,三个儿子或懵懂或贪婪的吃相……在脑子里乱窜。
穷不是口袋里没有钱,是心里养着一群永远喂不饱的“等明天”——等孩子长大,等收成变好,等时来运转。可明天来了,还是同样的太阳,照着同样的难。
隔壁房间,三个男孩挤在两张床上,还没睡。
杜凯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妈今天打老二,是嫌我们给她丢人了。”
杜鑫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嘟囔:“谁知道她发的哪门子邪火。我又不是故意的。”
杜森小声问,带着点怯:“大哥,咱家……是不是特别穷啊?妈总说爸死了,可我都没见过爸的坟。村里狗死了,还有个土堆呢。”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杜凯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窗外烟花的光掠过他年轻却过早有了棱角的脸。“明天一早,我们去给舅舅舅妈拜年,磕头。”他声音沉沉的,“然后……我打听过了,淮南火车站,过年这几天缺搬货的,工钱现结。”
杜鑫也坐起来:“搬货?那得多累?”
“累不死人。”杜凯说,“干几天,挣点钱。不能老花妈的,也不能老让姥姥、舅舅看扁。”
杜森小声问:“那……我也去?”
“你太小,看着东西。”杜凯顿了顿,“妈不容易。咱得懂点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当的不是家,是提前上岗的牛马——还没学会吃草,就得学会拉犁。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三个少年不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属于别人的热闹。
龙湖公园靠近水边的一片空地上。烟花“嘶啦”一声被点燃,引信冒着火星。王强捂着耳朵往后跳:“点了点了!快跑!”
“咻——砰!”
一团金色的光球冲上夜空,在高处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雨点,簌簌落下,照亮了下面五张仰起的、年轻的脸。
英子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烟花的色彩。周也站在她旁边,手插在兜里,侧头看着她。张军离得稍远一点,也仰着头,嘴角带着笑。雪儿捂着耳朵,又怕又兴奋地躲在王强身后,王强挺着胸脯,一副“有我挡着”的架势。
地上还摆着各种烟花:“小蜜蜂”旋转着喷出火花,“地老鼠”吱吱乱叫着窜来窜去,“彩珠筒”一发发射向空中……
“许愿!快许愿!”英子喊。
几个人都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尚未散尽的烟花。
英子想: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带妈妈和弟弟过好日子。
周也想:考上她想去的城市。一直在一起。
张军想:考上大学。挣很多钱。让妈不再辛苦。
王强想:考上大学。和雪儿一直好。
雪儿想:考上大学。永远像现在这么开心。
烟花在空中寂灭,少年在人间许愿。那一刻,光落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仿佛命运提前投下的、深浅不一的影子。
少年们的愿望啊,在除夕夜的天空下显得那么轻,轻得像烟花的余烬;又那么重,重得能压弯他们尚未完全长成的脊梁。
青春期的理想就像第一次穿高跟鞋——以为能征服世界,其实光是站稳不崴脚,就已经用尽全力。
他们还不知道,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有些人一旦散了,就真的只剩回忆。
但此刻,他们只需享受烟花。
英子回到家时,已近深夜。客厅里静悄悄的,电视关了,灯还亮着一盏。常松他们大概都睡了。
她去卫生间洗漱,换上睡衣——一套粉色珊瑚绒的睡衣,上面有小熊图案。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书桌前,摊开日记本。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咚咚。”很轻的敲门声。
英子停下笔,把日记本合上,放进抽屉。“进来。”
门开了,常松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还没睡?写作业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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